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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锦绣不吭声,他一向下台阶很快,虽然他健忘得更快,不定哪天他仍旧话重提。宝蕙也管不许多,说得一时是一时,葫芦先按下去再说,至于瓢啥时候再起不管它。安顿好袁锦绣,宝蕙还要去做顾玉的思想工作。连哄带骗安抚好父母,宝蕙再去看宝生。宝生躺在床上,安静地弯曲着瘦弱的身体,见宝蕙进来,宝生换个姿势,他把两只手枕到脑袋下面,两只无神的眼睛不知在何处游离。此情此景太熟悉了,宝蕙心里一紧,她怕看到这个样子。宝生已长大成人,他不能总停留在少年的状态。

可是,宝生是弟弟,宝蕙不能眼见他的颓废。申济南暂时没有合适对象介绍给宝生,宝生不能拖,万一拖成老相公,孤身一人如何应对今后的漫长人生?宝蕙寻思着自己给宝生介绍女孩子。

时间匆匆如流水,袁家在大小是非中磕磕绊绊地过日子。

12月20号,澳门政权由葡萄牙正式移交给中华人民共和国,澳门回归,全世界人民为之瞩目。从19号开始,许多人就守在电视机前等待那个令人激动的时刻来临。冬夜的寒冷让顾玉早早睡了,就算天不冷她也没兴趣挨到半夜看什么电视。袁锦绣是党员,关心国家大事是本能。交接仪式23时42分正式开始,袁锦绣拥在被窝看完中葡两国交接仪式的现场直播。宝生电脑开着电视开着,他在椅子上坐坐床上躺躺,其实,有什么可激动呢?香港两年前就回归了,可宝生并未感觉到这对自己的生活有任何影响。

这天,宝蕙把亮亮接回自己家。白天宝蕙在厂里值班,借机把亮亮带进车间参观。亮亮在干净明亮的车间看着各种各样的机器兴奋极了,到晚上亮亮不愿去外婆家,非要和妈妈睡。宝蕙陪亮亮进了被窝,母子俩在被窝里讲故事、玩游戏。宝蕙抓紧一切机会给亮亮讲各种知识,讲人类从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发展到新中国的历史,讲姓名、性别、民族、出身、籍贯的含义,亮亮似乎听懂了,他说:“生在北京的是北京人,生在梁上的是梁上人。世界上第一个生出来的人属于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宝蕙惊讶亮亮的理解能力,她高兴地在被窝数亮亮的手指:“一二三四,亮亮,你怎么只有四个手指?”亮亮把自己小小的大拇指使劲儿塞到宝蕙手中:“妈妈,还有一个在这儿!”宝蕙恍然大悟:“哦,亮亮还有大拇指妈妈没数到呢!”母子俩在被窝笑成一团。

(本章待续)

中葡交接仪式结束,转眼到了世纪交接的日子。历史的脚步跨进二十一世纪。不管外面如何欢腾那终究和自己没有关系。宝蕙元旦过后到厂里上班,同事们互相关心,宝蕙的好友秦姐说她邻居有个漂亮女儿可以介绍给宝生,宝蕙高兴,说不定宝生缘分到了。

事不宜迟,宝蕙回家撺掇宝生。宝生心里不情愿,可又实在不好拒绝宝蕙的好意。于是,宝蕙和秦姐安排好在春节放假前两人见面。

这期间,应涛想去省会电脑一条街买几个硬盘回来。他一直想把无盘工作站的几台电脑增加硬盘以提高电脑运行速度,但苦于资金问题没有成行,现在时机成熟。宝蕙自应涛开店从没有和他一起去过省城,这些时亮亮大了些,爸爸妈妈也难得有个把月相安无事,宝生又答应了宝蕙安排的相亲,宝蕙心里高兴,想跟应涛一起去玩一玩散散心,顺便去见见童叔叔。童强调入《当日快报》后和应涛已经见过几次面,他说过多次叫应涛把宝蕙带来玩儿,他带他们去各处享受美食。宝蕙照例把亮亮放在爸妈那儿,周六早上五点半和应涛一起到市新华书店门口登上去省城的长途客车,准备在省城过一宿,周日晚上十二点左右到家。

宝蕙出去玩相当难得,宝生忽然觉得家中从未有过的宁静,爸爸老老实实看电视,电视里正播放那英的歌曲《雾里看花》:“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你能分辨这变幻莫测的世界?涛走云飞,花开花谢,你能把握这摇曳多姿的季节?……”妈妈洗涮烧煮做家务,优美的旋律伴着亮亮稚嫩的欢声笑语在各个房间洒落。亮亮看动画片《猫和老鼠》《金刚葫芦娃》,或者爬到宝生电脑桌前的椅子上小手一翘继续打他的《雷曼》《超级玛丽》或者windows自带的游戏《弹珠台》。他非常喜欢有手有脚但缺胳膊少腿长着一绺金发的“雷曼”;在“发射坡道”将弹珠发射出去时手法也很老到。其实,他更喜欢玩cc(命令与征服)二代,只是他还没能独立操作,每回和爸爸在一起,他就叫爸爸打给他看。申济南看到亮亮玩电脑都要好一番夸赞,说他将来一定是电脑高手。

宝蕙到省城后打电话回家报告自己的行踪好让父母放心,第一天下午他们去电脑一条街买硬盘,第二天去逛省城著名景点,时间紧去的地方有限,一山一湖走马观花表示“到此一游”而已。这之后,宝蕙就不曾再有电话回家。顾玉不免嘟囔:“玩疯了?打个电话都没空!”

周一早上,宝生去上班,顾玉送亮亮上幼儿园。到中午,宝蕙还没有电话回来,顾玉着急了:“宝蕙说昨晚到家。就算她昨天回来得晚早上要睡觉,中午了她也该打个电话来啊。”挨过去中午、下午,顾玉把亮亮接回家,宝生也下班了,宝蕙仍然没有消息。宝生中午拨打应涛的座机和手机,电话都通但没人接,宝生想难不成他们要睡,座机外线拔掉、手机静音了?又到晚上,妈妈急得坐立不安,宝生再打应涛的座机和手机,电话都通但仍然没人接。确实有点奇怪,宝生骑了摩托车去宝蕙家。

宝蕙临街两间房一间是卧室另一间被应涛改做店面。冬天的傍晚来得早,“涛宝电脑”的红字招牌有些褪色。宝生绕到后面敲门,屋里一点反应没有,宝生着急,敲的声音越来越大然后开始轰门,轰门声没把宝蕙轰出来倒把对门一个老太太轰出来了。老太太认识宝生:“你姐夫三天没开门了,家中不像有动静的样子。”

这下宝生真急了。宝蕙应涛到底回没回家?他急速返回家中从妈妈那里拿了宝蕙家的备用钥匙。门一开宝生就看出宝蕙根本没回家,他徒劳无功一遍遍打应涛手机,手机开始传来“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宝生急得要哭,不知道怎么办。

(本章待续)

家中乱成一锅粥,楼上祝银潮夫妻俩正在安慰顾玉和袁锦绣。随后,申济南夫妻、谭科长夫妻相继赶来。顾玉满脸泪痕,袁锦绣瞪着大眼、双手紧抓架子床栏,双唇直抖:“应涛大六岁,现在真六冲了!”大家七嘴八舌互相安慰,宝蕙不过才一天没消息,大可不必这么紧张,说不定童强在省城请他们玩疯了。这一说,大家如梦初醒,是啊,怎么没想到这个?赶紧打电话给童强!但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隔着话筒大家都感觉到童强的惊讶,应涛和宝蕙根本没联系过他!大家别急,他来帮找,说不定应涛和宝蕙只是多玩一两天,也许明后天就回家了。挂上电话,顾玉说不可能,应涛手机通的为什么不接?为什么现在关机了?看到宝生回来,大家像看到救星围着他问是不是宝蕙在家睡觉,是不是宝蕙和应涛闹别扭在家赌气等等,宝生声音颤抖,他上前关掉袁锦绣房间的电视,虽然并没人看电视,但电视里又在播放那首《雾里看花》:“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你能分辨这变幻莫测的世界?涛走云飞,花开花谢,你能把握这摇曳多姿的季节?……”涛走云飞?宝生流着泪说,宝蕙根本没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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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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