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了近两个时辰,从“江蟹明”出来,果然晚风料峭,余可打了个寒噤,冯凯三步并做两步,跑去把车门打开,上了车,殷勤地问余可:你吃好了吧,要不要去别的地方喝杯茶消消食?
余可打开手机,看看时间还早,陈清云一直没有打电话过来,说明和阿楠还在一起,她坐在副驾座上,摇下车窗看外面的夜色,城市的夜空几乎看不到星光,霓虹永远璀璨,高楼层叠耸立,她想去郊外的江边看看星星,以前和席恩常去的,和陈清云也去过,可是一看到身旁的冯凯,这些念头一下子消失了,她说:好吧,喝杯茶也是好的,你没有喝酒,我可为了你喝多了。
冯凯喜出望外,连说:那是那是,可可,我还有礼物准备给你呢。
余可顿时心惊,后悔答应还要去喝茶,万一冯凯拿出求婚戒子怎么办?不过也不可能,交往这么久,余可从不让他往感情和婚事上扯,偶尔见面,也只是吃吃喝喝而已。
两个各怀心事,来到一家茶厅,上了楼,要了一盘点心,两杯喝的,刚坐定,冯凯就迫不及待地从包中掏出一个小盒,打开来,把一串铂金链子坠着一粒心形的红宝石项链举到余可的面前。
这叫干什么?
余可假装嗔怒。
不干什么,可可,只是想送你件小东西,感谢你每次没有拒绝来陪我。
冯凯虽丑,但话不丑,他多少了解女人,知道她们想要什么,他才不相信打动不了余可这样的女人,好戏只是开了个头,他有的是能耐。
这话说的,好象你要花钱雇人来陪吃陪喝一样,当我是什么人了?
余可不依不饶,眼睛睃了一下那条链子,很细,但坠子值钱,宝石在灯下闪着诱人的光彩。她动心了,冯凯将链子递在她的手中,说:你要是不要,我以后也不敢再请你出来。
这话说得真诚而强硬,余可只好顺水推舟把链子收起来,放在包中,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接下来两个扯到冯凯的生意上,他以前做摩托车配件,现在做水产养殖,余可喜欢冯凯谈论他的事业,男人最有魅力的表现是他对事业的激情和掌控,她也许不喜欢冯凯的外表,但接触时间久了,发现这个男人不仅仅是一个庸俗的土豪。
可可,来我公司上班吧?
不可能,给你说过不要再提这事。
为什么不?是怕我平白无辜沾你便宜吧,哈哈哈。
冯凯笑起来,余可皱起了眉头,她明白冯凯表达的是什么,诱惑无处不在啊——余可心里冷笑,不知怎么的,全身涌来倦意。她说:回吧,明天我还有事呢。
那我送你回去。
嗯。
余可穿上外套,两人下了楼,车子发动起来,转过街角驶上江滨路,余可转过头看那些盛开在夜里的花,路灯下春花正好,灿烂得叫人心生感动,冯凯开了窗在抽烟,大口向窗外吐了口痰,余可禁住笑自己,这样的男人也和他频频见面,可见自己有多寂寞,可人生大多不完美,或者根本没有完美,席恩是个好男人,斯文多情,博学多才,可是小职员一个,养活他自己都有些力不从心,前些日子他们公司说要裁员,席恩愁眉苦脸告诉余可时,两个正在一家小饭馆吃面条,余可问:你有什么新的打算?他回答:还能怎么样?万一被裁掉,重新找份工作罢了。
也是,还能怎么样。
余可当时吃着难吃的面条,头也不抬地回答,她是实惠主义者,忍受不了太多的穷困。她可以在席恩面前一起清高,但在冯凯面前,却有着力不从心的自卑。
到了余可的楼下,车停下,余可说:就这样吧,我上去了,回头有时间给你电话。
她多少有些客气,今晚收了人家礼物,换成平常屁股生风早上了楼。
可可——
冯凯拉住她,余可知道他要说什么,但不能给他机会。她想抽身离开,虽料冯凯另一只手伸过来,揽住了她的肩膀,随及,他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
余可这下真恼了,但发作不得——只是亲了一下。冯凯已松开了她,低下头等待她的反应,她下了车,呯一下甩上车门,高跟鞋踩得通天响,上了楼开了门,进屋没有开灯,一下子扑倒在了沙发上。
这算什么,这究竟算什么?
她问自己,想给陈清云打过去电话,手机拿出来又犹豫了一下,此时已近午夜,她一定和阿楠在一起,还是罢了。余可摸着黑来到窗前,看到楼下冯凯的车还没有开走,他还在等待什么,见鬼去吧,余可又好气又好笑,觉得自己分明很下作,既然不喜欢人家,每次赴约干吗?收受人家的东西干吗?三更半夜让人家送回来干吗?真是贱。余可这样骂自己,又庆幸自己守住了自己——真守住了吗?要是换成别人——或者席恩也用豪车相送,或者有美男子相送,自己能拒绝这一切吗?
余可哆嗦起来,抱紧了胳膊,她忽然想和席恩在一起,可是这些日子自己主动躲着他,回避着和他在一起,席恩正为工作上的事忧心忡忡,他一直很认真地面对着余可,情知自己给不了余可太多物质,可是情感上,他是如此细心又如此温柔,余可想到这里,鼻子一酸,有泪水涌了出来,她知道如果自己愿意,冯凯可以给她想要的一切——单从物质和金钱考虑,但这真的是她想的吗?
她替自己委屈起来,同时又觉得自己不可思议,忍不住给阿云打了个电话,人家早关了机,她骂一声,却听到楼下车响动的声音,冯凯一定失望地离开了,也好,得远离他了,这样钓着人家也不是个正理,她抽一支烟,在静的夜里什么也不去想,去洗手间洗漱,然后抱一条毯子躺在沙发上,开了电视,看着看着睡了过去。
第三章:陈清云对林伟说,你离婚吧
在公交车上打电话给余可,打了好多遍才接通。陈清云生气地问她:你还睡在男人怀里啊?
余可笑得如同一只下蛋的小母鸡,说:早起来了,别人帮忙找了份超市会计的工作,正忙着应聘呢。
怎么想通上班了?
不上班吃啥花啥?让男人养活看脸色。
那让我养活你。
废话,老娘年轻着,有的是力气。
力气存着和男人上床嘿咻吧。
好大的胆,公交车上还说这些荤菜,挂了,一会儿过来找你。
余可挂断电话,陈清云正好下了公交车,路过那家新开的美甲店,向里张望,清晨的小店里已有人在光顾,她一时兴起,推了门进去,昨天给名片的帅哥向她微笑着打招呼,洁白的牙齿在灯光下有着钻石一样的光泽。
她坐下,把手伸过去,问他什么样的指甲造型适合自己,小男人递给她一本厚厚的花册,她翻开来,琳琅满目的各种指甲花一样呈现在她的眼前,陈清云赶忙打电话给余可,让余可速来做指甲,她请客,余可喜出望外,说打的立马过来。陈清云挂上电话,拍了两张图片发给她。然后从书中找图样,找了半天,不知到什么样的好,旁边一个女人好听的声音突然对她说:做那个淡蓝上面小白花的吧,很有诗意的,我喜欢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