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一个多小时之后,下完棋的黄子龙终于回到了屋子里。
黄子龙并没有过分地苛责廖波二人的鲁莽,只是诧异于廖波口中“狱友”二字,便仔细地询问了赵正荣的来路。
廖波只好把自己和赵正荣的一切给黄子龙讲了清楚,黄子龙听罢后说道,你们真不是省油的灯啊,若不趁早刹车,以后的路怕是危机四伏,社会不是少管所和看守所,好多事情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简单,别的不说,恶虎害怕群狼,好汉难敌四手这个道理你们要懂,凡事一定要低调。”
“你今天来找我有事吗?”
黄子龙啜了口茶继续问道。
“没有什么事,只是心里一直在惦记着哥,过来看一看。”
“算你小子不是白眼狼,心中有哥。客车厂里我把话带进去了,李二毛也认可,事情到此结束,以后不要再胡乱跳弹了,以后行事一定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不要总是一根筋。”
“哥,您的话我刻在脑子里了,其实今天就是冲着要你敲打我来的,您举手之间每一个动作,都是我学习的榜样。”
“廖波,你不用言语如此奉承我,说心里话吧,到这儿来究竟是什么目的?”
“真的没有什么目的,要说有目的,那就是想跟哥走得近一点。”
“你意思我明白,你以后想来这里玩我不反对,但是什么人能接触,什么人要离远一点,自己心里一定要有数,在这一点上,我也不多说,自己慢慢悟吧。哥老了,混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远离这些是非之地那是迟早的事,有些事情管不动也不想管了,你记着,做人做事,一定要懂得谨慎和低调,切忌强出头,无论你是什么人,玩社会主要靠得是这里。”
黄子龙说着用手指了下自己的太阳穴。
听黄子龙说完后,廖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猛然问道:“我刚才听喊你拨枪那人名叫长风,原来赵长风就是他啊?”
“是的,刚才那个就是赵长风,他们弟兄的名声想必你们听说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正荣兄弟你今天撂倒了他,说不定哪天遇见,他还会为难你,自己小心点吧,有事及早给我说,现在西边那个茶社的就是他们在搞,哪天带你们看看去如何?”
“好啊,那我们也能长点见识了。”
廖波高高兴兴地应道。
“好个屁! 以后来玩,就到我这里呆着,哪也不许去!”
黄子龙没好气地骂道。
廖波早就听说过赵长风和赵万里这一对亲兄弟,听说他兄弟二人在这两年以来,在本市地下赌场搞得最大,手下豢养的专业打手有很多,但是他们以求财为主,平素行事并不张扬,从不刻意惹事生非,至于这兄弟二人背景出身,众说不一,好象以其叔父在闽浙一带搞工程什么的最为接近。
后来没用多少时间,廖波就得知了这一对亲兄弟有多么地薄情寡意。
在他们眼睛里只有银子,其它一切都是闲扯蛋;在他们的场子里几乎没有什么道德底限,一切以利益为主,江湖道义和规矩在他们那儿毫不顶用;抽头子时六亲不认,收帐款中冷酷无情。
此外他们还结交了为数不少公务人员,施以小恩小惠,拉其下水,最终为己所用,只要有麻烦,先用钱来砸,钱到之处无坚不摧,若是还不奏效,便诉诸于暴力,让当事人知道马王爷长着几只眼。
一时间在两兄弟黑白两道混得是风生水起,黄子龙手下也有几个人看着眼红,三番五次的蠢蠢欲动,但被黄子龙死死按住,不让他们轻举妄动,黄子龙告诫他们道,小心使得万年船。这些人听从了的劝告,直到黄子龙先知先觉退出江湖之前,他手下这些兄弟一直都很规矩。
当时的文化宫里乃至于整个道上,赵长风赵万里两兄弟也许不会买任何人的帐,但是在黄子龙面前,总是忌惮于其根深叶茂的家庭背景和无法动摇的江湖地位,从来没有过任何造次。
同样以黄子龙之睿智,也不可能去挡他们的财路,所以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相视一笑,左右都是人尖尖上的顶上人,你好我好大家好。
那天,赵长风听说了黄子龙约了小军子来这里下棋,一时兴起也凑过来观战,因为小军子是从文化宫和城隍庙里走出的百姓棋手,大家都是熟人,观他下棋如同享受,自是情结使然,意外中虽然闹了点不愉快,但赵长风绝不会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他的一切目的为了求财,更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而大动干戈,那样就得不偿失了,只要面子不丢,点到为止即可。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假如那天要是廖波和赵正荣欠了他的赌债你再试试,要他们弟兄善罢甘休,除非太阳从北边出来,绝不是黄子龙一嗓子就能把问题解决的,这就是赵长风自己的规矩和底限。
而这件小事在发生之后的好多年当中,在神枪手的赵正荣心里怎么也过不去,每每想到赵长风一口浓痰吐在自己脸上和用枪筒敲自己的脑门那一幕时,赵正荣如同吞下了一大把苍蝇一样的恶心难受,这无疑是一次刻骨铭心的奇耻大辱。
赵正荣心中有火,这把火长久地无法平熄,有时候他甚至想把赵长风千刀万剐了,或者一把火烧成骨灰! 方解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