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那句话。

癌症病人，经不起医院的折磨。

到了单位。

肖亚平屁股还没坐热，就被范可给叫到了办公室里。

“这次公司送礼给客户，我看你礼物清单上是空着的，什么意思？”

范可敲着桌子，一脸的不耐烦。

大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我客户比较少，也不注重这些，所以就没填。”肖亚平找了个由头。

他只是不想范可借着送礼这个名义。

把他的客户给挖走，这事，这油腻的胖子干了不止一次。

可他又不能生气，毕竟他需要这份工作。

说难听点，他害怕失去这份工作。

“肖亚平，我就不明白了，你是客户吗？你知道客户需不需要？再说了，就算他们不需要，你也得填，这是公司的要求。”范可怒道。

“我说了，我不填！”

肖亚平一下子站了起来，死死的盯着范可。

“我再说一遍，谁爱填谁填，老子特么不填。”

说罢，肖亚平大步走了出去，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留下范可一个人在里面目瞪口呆。

“欧巴，你真棒！”

江瑶眨巴着眼睛，冲着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江瑶是公司新招的业务员，留着一头短发，青春靓丽，乖巧可爱，眼睛很大，顾盼左右，灵动而羞赧，他跟着肖亚平学习已经半年多了，今年刚大学毕业，22岁，正是最好的时间，最好的年华。

肖亚平觉得，江瑶对他有点意思。

他不懂，为什么一个年轻姑娘，会对三十来岁的自己有好感。

江瑶正等着肖亚平对她说点什么，却看到后者一声不吭的走出了办公室。

犹豫了一下，江瑶追了上去。

肖亚平在楼下坐着，心里盘算着自己会不会被范可给开除。

要是开除的话，根据劳动法，应该有一笔不菲的补偿。

这样加上卖唱片的钱，刚好还上欠徐璐家里的钱。

“肖老师，在这干嘛呢？”江瑶穿着牛仔裤，站在他面前，半弯着腰问道。

“你这个月业绩完成了？”肖亚平看着江瑶。

“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也是够没劲的，除了业绩就不能有点别的东西？”江瑶很自然的坐在肖亚平旁边。

“比如？”肖亚平一下子有了兴趣。

江瑶就如同十年前的他，他依稀记得，二十岁的肖亚平想的是钱，财富，和地位。

那二十岁的江瑶呢？她会想些什么？

“比如梦想。”江瑶说着。

“具体点。”肖亚平追问道。

“具体点的话……”江瑶站起来，背对着肖亚平，“那就是爱情，真挚的美丽的爱情，没有地位的悬殊，没有世俗的阻拦，也没有年纪的顾虑。”

哦。

肖亚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原来人年轻的时候，梦想是不一样的。

有人渴望金钱，有人渴望名利。

还有人渴望自由，渴望爱情。

“你呢，你的梦想呢？”江瑶期待道。

肖亚平本来想说，梦想这东西，距离他已经很遥远了。

可话到了嘴边，却突然变了。

“房子，楼房，我的梦想就是买一套楼房。”他说的质朴，说的认真。

一度让江瑶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是不是很俗？”肖亚平笑了笑。

“没。”江瑶试探的问道，“是因为嫂子想要个房子吧？”

“这个，你可以这么理解，她从二十岁，到三十岁，梦想都是楼房。”肖亚平拍了怕她的头。

临近中午的时候。

他昏昏欲睡，一个上午都没有看到范可的影子，不知道是不是和ceo告状去了，他也没心思管。

一阵短促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我单位旁边的那个酒店，海鲜酒楼，12点半啊，赶紧来，我给你约了程总。”徐璐说道。

“非去不可吗？”肖亚平小声道。

“随你！”徐璐直接挂断了电话。

中午的时候，一点，肖亚平准时出现在了徐璐公司楼下。

看到程总和徐璐一前一后走了出去，他迎了上去，自我介绍道：“程总好，我是徐璐的爱人，肖亚平。”

“哦哦，早有耳闻，早有耳闻。”

程总热情的和肖亚平握手。

“走走走，旁边我定了房间，边吃边聊。”徐璐意外的看到两人没那么生分，立马进行接下来的安排。

这满满一桌子菜价值不菲。

“我听徐璐说，你最近想换个工作，我看了你的个人简历，其实挺合适的，我能理解怀才不遇，一个夕阳产业，一个没有奔头的公司，你能做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程总也不客气，一句话就切入主题。

老总不愧是老总。

两三句话就概括了肖亚平的处境。

“我们企业还好，只是暂时跟不上时代了而已，要是做的好，努力一点的话，收入还是可以的。”肖亚平下意识的为自己服务了十年的公司辩驳。

徐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笑道：“别听他瞎说，你们公司怎么提点，千分之三不到，能有什么收入？夕阳产业，指不定哪天就关门了。”

程总不说话，吃了一个蛤蜊。

肖亚平也不说话，不过没有吃蛤蜊。

徐璐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

“愣着干嘛呢，敬一下程院长。”徐璐打破这个尴尬。

“不了，下午还有安排。”肖亚平想都没想，便拒绝道。

程总笑了笑：“看来肖先生是有自己的盘算。”

肖亚平没有正面回答。

程总也就没了耐心，起身便离开了座位。

徐璐赶紧追了出去：“回去再和你算账。”

下午的时候，公司的老董蒋涛，特意来了一趟。

蒋涛一进屋，众人就将目光瞄到了肖亚平的身上。

自从公司效益下降以后，蒋涛已经很少在公司露面了，他这次回来，很有可能是为了肖亚平。

没等蒋涛叫人，肖亚平就走进了办公室。

蒋涛四十多岁，鬓角有些发白，整个人气色还算不错，当时正靠在椅子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坐。”

看到肖亚平进来，他并不意外。

“蒋董。”

肖亚平有些不好意思，作为一个老员工，在公司效益最差的时候，因为客户原因和上级吵了起来，说真的，有点栽面。

蒋涛摆摆手：“行，和范可那点事，我知道了，现在公司，说白了，就是范可手里那几个企业资源撑着，以后没事，少和他对着干，实在不行，我放你两个月的假，你回去忙点别的。”

“要开除我？”

肖亚平有点不知所措，他想到，可能会被开除，但这话从蒋涛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害怕失去这份工作。

一个患癌的无业游民。

他怎么和徐璐交代。

“想什么呢！”蒋涛有些生气，“你跟我这么久，我哪里会开除你，说放假，那就是放假！带薪假，懂了吗？”

“有这好事？”

肖亚平不解。

“假可以放，但是有一条……”蒋涛没有犹豫，直接说道，“我准备把范可开了，让你做这个经理，怎么样？”

“我？”肖亚平反复问道，“您确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