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锡山司令长官的联络官第三批渡河,过河以后看见八路军接应部队已经先行一步到达,因为是友军,联络官不好再说什么。他只得借了一匹军马,骑马面朝南边奔驰而去。部队接应和联络脱节,对于瞬息万变的战场来说不能不是一大失误。联络官走后再也没有回来,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大半部队已经渡河,仍然不见联络官出现。虽然不便当面拒绝,郭团长依然不想投奔八路军,他仍然心存幻想,想靠自己的浴血奋战来减轻杨虎城将军的罪责,其实无论郭麻子怎样表现,都无法替杨虎城将军解脱,对于杨虎城将军来说,长安兵谏一开始就意味着将军已经走上了不归路。
郭团长对八路军的联络游击队实行拖延手段,内心里期待着阎锡山的接应部队出现。第二天下午时分,一支马队穿过贤麻镇朝黄河渡口运动,郭团长心里一阵高兴,终于把**的接应部队等来了!
为首的那个人正是被郭团长解职归田的薛营长,看薛营长一身笔挺的军服,到让郭麻子感到自愧弗如。那薛营长下马的动作干净利落,下马以后先给郭团长立正敬礼:报告!奉阎锡山司令长官的命令,国民革命军第xx军xx师上校团长薛志森前来接应郭团长的部队前往临汾驻地待命。
八路军联络员葛有信心中有数,他知道郭团长不肯轻易改变初衷,正统思想在郭团长心里根深蒂固,他是**的团长,投奔八路无异于被八路策反,可是游击队长却看出了一些蹊跷,他发觉这支“**”的接应部队让人怀疑,虽然贤麻镇没有日军驻守,可是**绝不可能这样明目张胆地前来接应,在敌我双方力量对比相对悬殊的形势下,友军绝对不可以暴露自己的行踪。
“**”接应部队的到来使得郭团长高兴不已,特别是跟自己的老乡,昔日的老部下老哥们薛志森久别重逢,诸多感慨涌上心头,两位老乡互相拥抱,禁不住热泪横流。可是那“薛团长”总好像心不在焉,显得被动,游击队长跟葛联络员远远地站着,终于看出了一些眉目,他们感到这支接应部队不正常,除过薛营长以外,其他二十几个人鬼鬼祟祟,一举一动显得很虚伪、很夸张。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礼貌性地走过来跟“薛团长”握手,并且自我介绍:我们是友军八路军前来接应。
那些“**”一听八路军三个字一个个神情紧张,有的人甚至拔出了手枪,游击队长决定暂时撤离,在暗中监视这支“**”接应部队。
郭团长握着葛联络员的手,连说对不起,我们后会有期。葛有信说:没有关系,人各有志,不能勉强,我们还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说完,便跟游击队长一起,消失在丛林之中。
转过一个山峁,游击队便在那里埋伏,十几个战友在一起分析,感觉这些接应部队绝不是什么“**”,说不定是一群汉奸队伍,为了弄清这个“薛团长”的身份,必须尽快跟友军取得联系。可是友军的联络员迟迟不见回来,该不是遇到了什么不测?
黄河就在脚下咆哮,看对岸仍然有一部分部队在等待摆渡,另外还有大量的辎重和家属。看样子要把这些人全部渡过河,最少还得一天时间。疑点越来越多,鬼子最近的据点离贤麻镇只有十多里路,这么多的部队渡河为什么鬼子没有一点动静?游击队长派两个侦查员去贤麻镇方向侦查,天黑时侦查员回来汇报,贤麻镇方向有日军活动。
看来这个所谓的“薛团长”是个彻头彻尾的汉奸,他们装扮成“**”的接应部队前来诱导郭团长钻进日军预先设置好的包围圈内,首先进行劝降,劝降不成就一举歼灭!
这一招真够狠毒,能一步置郭团长于死地,可是郭团长竟浑然不觉,死到临头还跟那个薛志森称兄道弟。葛有信蓦然明白,这个圈套日军已经谋划很久,济世堂那个赵先生就是策划这起阴谋的幕后推手!黄河岸边不设防也是日军的一个诱饵,郭团长东渡时日军故意网开一面,为的是把这支部队一网打尽。现在距离明天中午部队全部过河只有十几个小时时间,必须扭转乾坤,想尽千方百计挽救这支**!
那是一场跟时间赛跑的战斗,箭在弦上,一刻也不能放松。游击队长跟葛有信知道,靠他们这十几个人根本无法阻止日军对郭团长采取行动,况且那郭团长对姓薛的深信不疑,即使把这个信息想办法传送到郭团长那里,郭团长未必都会相信,说不定还会反诬是你挑拨离间。大家在一起商议,目前必须兵分三路,第一派人渡河过西岸,把这个消息带给刘师长,想办法阻止剩余的人继续东渡;第二派人去临汾跟**取得联系,这么长时间**的接应部队还不见出现,肯定出现什么变数。第三派人回吕梁去搬救兵。剩下的人继续在这里留守,随机应变。
葛有信带领一个游击队员来到黄河岸边,夜幕中看见河两岸火把通明,看样子郭团长对日军的警惕完全放松,仅有的一艘渡船和几只木排来回穿梭,把河西岸的剩余部队往河东摆渡。那二十几个“**”在河岸一字排开,监督郭团长的部队东渡。看那“薛团长”跟郭团长并排站在一起说着什么,好像一对亲密无间的弟兄。葛有信分析,混入摆渡人员里边乘木船或者木排渡河风险太大,他们只得沿着河岸朝上走,来到河上游一处比较隐蔽的地方,这里河水不太喘急,两人都不太会凫水,事已至此顾不了许多,他二人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只要能把信息准确地传达到河西,最起码能挽救回来一些损失。两人脱光衣服,把枪支和衣服顶在头顶,涉水过河,河水刺骨,好在刚解冻的河水并不太深,很快就游到对岸,可是这里不是渡口,岸边崖石陡峭,暗夜里找不到上岸的地方,只得顺着河流朝下游摸索,两人开始还神智清醒,渐渐地被寒夜里的冷水冻得麻木,失去了直觉,顺水漂流的下游渡口。
渡口摆渡的人发现河里边有两个冻僵的人时已经到了黎明,大家把两人赤身裸体从水里捞出来抬到林子里的篝火边取暖,在河西岸协助郭团长东渡的杨九娃一下子认出了葛联络员。惊呼道:葛联络员,你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可是葛有信已经深度昏迷,再怎么叫喊也醒不过来。
葛联络员醒过来时已经中午,郭团长的主力部队、马匹、辎重、和随军家属已经全部摆渡过河,郭宇村所有协助郭团长东渡的民工也都到了河东岸,郭团长要那些民工再送他们一程。河西岸只剩下狗剩一人,本来狗剩也要跟大家一起过河,被张大山一脚踢下船去,这个人几天来光知道跟上吃饭,屁事不顶。
葛有信醒过来以后,看见自己跟另外一个游击队员一人裹一条破口袋片子睡在林子里头,原来杨九娃以为两人已死,打算协助郭团长东渡结束后将这二人掩埋。所以他们被扔到林子里也没有人看管。葛有信强撑着坐起来,让大脑恢复了记忆,看太阳从林子里透进来,周围空无一人,他大声喊:有人没有?惊飞了林子里的几只鸟儿,看旁边的战友仍然昏迷,再不能耽搁了!葛有信扶着一棵树站起来,慢慢地走出林子,看杨九娃正站在河西岸面朝河东岸的郭团长招手。葛有信大喊一声,杨大哥!郭团长中了日本鬼子的奸计——!
杨九娃回过头一看,看见葛有信赤身裸体站在自己面前,有点吃惊,问道:葛联络员你怎么活过来了?我们还以为——猛然间听得葛有信一声大吼,杨九娃一怔,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葛有信又重复了一遍:郭团长被日本鬼子诱骗,现在处境非常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