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子轩说:“难题没有了,不过我安排了一场饭局,车已经在外面等候了,你招呼大家一起去吃饭。”
夏振宇哈哈大笑地拍了拍聂子轩的肩,说:“好小子!会办事!”然后,转向村民,说:“聂老板准备了饭局犒劳大伙,大伙不要客气,都一起去热闹热闹。”
然后,会议室内一阵“乒乒乓乓”的桌椅碰撞声后,空无一人。
午饭过后,申明是哼着小曲儿,连跑带跳来到于丹这的,武大郎在家中享受到皇帝宋徽宗的待遇怎么可能会不高兴,自己“三妻四妾”,老婆“知书达理”,申明就算横着走路都不为过。当然,申明怀疑过吴敏这么做的初衷,可是他一点都不怀疑吴敏有胆子做出激怒他的事情,吴敏了解他的过去,了解他不堪入目的发家史,因为了解所以害怕,在他脑海里,吴敏对他的害怕像对他的依赖一样从一而终。
这时,身着孕妇装,挺着大肚子的于丹从卧室走出,她标准地娇哼道:“你去哪了?一上午没有你的消息。”
“我回家拿几件衣服。”申明还沉浸于宋徽宗的皇上姿态中,抬手一指茶几上的保温桶,说:“这是你吴敏姐给你炖的鸡汤,趁热喝了它。”
“吴敏?姐?”小三的勾人之心和防人之心是同步的,于丹斜了斜保温桶,小声说:“我怎么感觉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呢?”
“小心眼。”申明皱了眉,“这话我一点也不爱听,别人不了解她,我还不了解她吗?她压根儿就不是那种暗地使坏的人。”说着,鸡汤向于丹身前推了推,一种非喝不可的架势。
于丹不置一词,顾虑丝毫不减,可申明倾身拧开了保温桶的盖子,泛着热气的浓香顿时扑鼻而入,保温桶内,勺子都准备好了。
于丹扭扭捏捏,说:“我不饿,现在没胃口。”
“你这人怎么这样呢?好心当作驴肝肺,是吧?”俨然,控制欲被挑战,申明很不开心。
于丹怎么办?没办法,只好极不情愿地说了声,“我喝,我喝还不行吗?”
“这就对了。”申明转怒为喜,五官凑得密不透风,拿起汤勺舀一勺鸡汤向于丹嘴边喂,边喂边说:“这才是我的小心肝儿宝贝。”
“你心疼的是肚子里那个宝贝,可不是我。”于丹娇哼,张嘴接了鸡汤。
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安冬在柳湾煤矿充当的都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这是他第二次来柳湾煤矿,来的原因有点荒唐,纯粹是出于内心烦闷来柳湾煤矿散心。
没错,申明的老婆吴敏结识的网友“受伤的人”正是安冬,安冬苦口婆心循序渐进的目的正是为了对付吴敏的老公申明。计划前期如愿进行,但是安冬对这场“报复”根本没有十足的把握,整盘计划充满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很多需要靠运气,而他,自认从来都没有交过好运,对林凤的报复早已说明这一点,刀都已经架在了林凤脖子上,可是警方却突然参与了进来,可笑的很。
现在,距离安冬给吴敏寄出堕胎药已过三天,可整件事情杳无音讯,安冬变得烦躁不堪。
接连几天的阴湿天气之后,阳光难得如此明媚,而眼前的煤矿,永远处于静止状态,一草一木无论被光线如何修饰,仍旧静止于黑色。
矿长办公室内空无一人,安冬和哑叔一起向矿区走去,叫不上名字的大货车像一条没有尾巴的蛇在安冬身旁爬来爬去,他穿着黑色风衣,所以,即使荡漾的煤灰已经落满一身,他依然察觉不到。
顺着大斜坡,安冬来到了矿区的中心位置,现在他站在的地方就是主井口,主井口攀出的卷扬传送带在他面前深沉嘶鸣,满载煤炭,蹒跚移动,嘎吱嘎吱的黑色齿轮摩擦声不绝于耳。
哑叔没见过这些,所以他很新鲜地左顾右盼,摸摸这个,踢踢那个,一会儿功夫,跑得没了影,一个十足的老顽童。
安冬却满怀心事,目光随传送带蹒跚前行,直到传动带打了褶,将煤炭倾倒至煤山,煤灰扬起,安冬被抿了眼。
传动带周而复始继续工作,这时,阿诚走到了安冬跟前,他打招呼说:“哥,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不久。”安冬在揉眼睛,揉得眼睛都红了才勉强睁开眼,却又不知好歹得去和传送对视。
阿诚不解,问道:“哥,黑不溜秋的传动带有什么好看的?”
“没什么好看的。”安冬不抬头,很认真地说:“我不是在看传送带,我是在看印钞机,难道你不感觉这条传送带是一台印钞机吗?上面滚动的可是一沓沓整齐的50元钞票。”并不是夸大其词,熟悉煤炭行业的人都清楚这个比喻实在的不能再实在了。
阿诚呵呵笑着,看向“印钞机”,虽然经手煤矿不过几天,但是黑金的价值早已了然于胸,他说:“做了这么多年买卖,从来都不知道钱原来可以来得这么容易。”
“是容易。”安冬的容易不让人感觉容易,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要不怎么能叫暴富呢?要不怎么能叫煤老板呢?要不怎么能叫黑金呢?”一句比一句话重,无法分辨是在赞扬,还是在讽刺。
阿诚一笑,缓解突现的沉闷气氛,说:“我们现在也是煤老板了。”哈哈大笑,只是听不出得意的味道。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3)
喝完鸡汤,于丹就回卧室午休了,申明一人在沙发上打盹,屋内空气就此进入休眠阶段。
时间大概过去有两个小时,申明醒了过来,看到茶几上见底的保温桶,申明欣然一笑,他手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朝卧室的方向喊于丹的名字,不过很遗憾,没人答应,申明继续喊,仍然没人回答。
申明心中不禁闪过一丝不安,于丹没有独自出门的习惯,怀孕后,更是一天到晚呆在家里,她的生活起居全是申明在料理。
墙上挂钟发出的“滴滴嗒嗒”声是屋内唯一的动静,申明眯眼看了看时间,不安之心更甚,这个时间点,于丹应该是趴在电视前声泪俱下地看肥皂剧的。无意间,申明余光瞥到了茶几上的保温桶,一股凉意迅速蹿上了他的后脑勺,几乎是在意识到这股凉意的同时,申明蹭地起身冲进了卧室。
绝对没有想到,卧室房门被推开看到的是这样一幕,于丹匍匐在地,整张脸贴在地板上,隆起的大肚子将身体拉成了拱形,他看到于丹一手护着肚子,另一只手指向房门,看得出来,在濒临绝境的那一刻,于丹在努力向房门攀爬。
申明呆立原地,目瞪口呆,如果能够剖开皮肉,大家能看到他苍竭的心口被临空飞来的狠脚踹出了黑窟窿,近乎破碎,近乎窒息。
客厅内的秒针滴答声清晰可辨,申明终于意识到情况的危急。他毫无任何肢体协调而言地跳到于丹跟前,手忙脚乱翻过于丹的身子,这时的于丹,面无人色,嘴角不断向外渗着白沫。
申明抱着于丹的脑袋,用力摇晃她的身子,大声呼喊她的名字,但是于丹不省人事,身体像木头那样僵硬。终于,在最后一声无谓的呼喊之后,申明意识到,清醒地意识到,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于丹死了,在他怀中的于丹,不过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几乎在他脑海闪过这丝念想之时,申明仓皇地抽出了胳膊,他瘫坐在地,蜷缩着身子畏畏缩缩地向后蠕动,后背贴到墙壁的那一霎那,他尖叫出来,墙壁和尸体一样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