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喝着酒,聊着天,但都很自觉的不问对方的事,倒是朱代东有时会发发牢骚,将自己的怨气倒出来。无名道长的道法不知如何,但他的口才着实不差,天南地北胡侃,可以几个小时不停的说,而且碰到朱代东发牢骚,他会很巧妙的用些奇闻逸事引开朱代东的注意力,变相的开解他。
无名道长去过不少地方,见多识广,博闻强记,再加上口才不错,许多奇闻逸事让朱代东听得是津津有味。同时他内心的苦闷也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许多,这也是朱代东喜欢来三清道观的原因。
不知不觉,外面天色已黑,而每人两斤老白干也下了肚,而桌上的食物也被消灭得一干二净,当然,这都是无名道长的功劳,朱代东只是一开始动了几筷子,后来就只是偶尔才夹一颗花生米。他回去后可以再买吃食,就算饿一顿,明天也能在学校食堂吃一顿,但无名道长却不行。
老白干的后劲很大,可是朱代东却觉得传言不实,他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出了三清道观后,他一路步行走回树木岭中学,而且越走精神越好,用句江湖上的话来说,就是灵台清明。
踏着月色,朱代东很享受这样的感觉,自己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深夜传得很远,道路旁边的房屋内不时传来的鼾声和喋喋梦呓,远处不知谁家的守夜狗的吠叫声,都让他觉得非常温馨。
回到宿舍,洗漱完毕之后,朱代东躺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在梦里,他见到了唐小丽,自己牵着她的手走在乡间小路上,那条路是通向自己的老家……
第二天,朱代东起的更早,他昨天晚上之所以能睡得那么香,一个原因是耳中塞了棉花,另外就是喝了两斤老白干,麻丨醉丨了他的神经,令他的感知降低了许多。但到了清晨,酒精早就被吸收,而耳中的棉花团因为重力的作用,有点变形,在上方出现了一个小缺口。
龙义平和凡明峰的鼾声倒是比昨天要小得多,真正让朱代东醒来的还是床底下的那只该死的老鼠。此刻它正在吱吱的咬着朱代东的床脚。虽然没有爬到床底去看,但是朱代东却很奇异的发现,自己好像能“看”到那只老鼠。这是一只拳头大的老鼠,此时它正津津有味的咬着床脚,好像这不是木头做的,而是鲜肉制成的一样。
这种感觉很奇怪,也很奇妙,老鼠的样子也许是朱代东想像出来的,但它的位置,甚至现在正咬的是床脚的哪个角。为了验证自己听到的是否准确,朱代东悄悄拿起枕边的手电筒,轻轻按开后,突然一个翻身,人就趴在了床沿上,然后头往床底一探,手里电筒的光柱直指自己怀疑的床脚。
没错,那只老鼠正在兴味盎然的啃着,一道亮光突然射来,让它措手不及,两只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隙,就那么呆呆的与朱代东对视着。
“啪!”
朱代东抓起自己床边的鞋子就往老鼠砸去,可惜,他的动作有些慢,老鼠已经反应过来,在他伸手去拿鞋子的时候,它已经窜出了宿舍。相信经过这么一吓,最近一段时间是不敢再来朱代东的床下捣乱了。
经过这么一折腾,朱代东睡意全无,他穿好衣服,爬到床底将鞋子捡回来,到操场锻炼身体去了。出了一身汗后,刘涛才背着手慢悠悠的从教学楼边上走过来。见到朱代东今天又在跑步,他微笑着点了点头。看来自己昨天的那番话起了作用,年轻人能坚持不懈就是可造之材啊。
上午朱代东有满满的四节课,原本站一上午,腰腿总会有一阵酸疼,但是今天朱代东却发现,并没有这样的情况。也许是这两天坚持跑步的原因,到现在还像早上那样,精力充沛,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就算再继续上四节课,恐怕也不会疲倦。
下午等放学后,朱代东还是像昨天那样,先去供销社买了四瓶酒、两斤猪头肉、一斤面饼还有一斤卤香干,然后才慢悠悠的往三清道观走去。还没走到昨天那间厢房,朱代东却听到房内有人,里面不但有呼吸声,而且还有滋滋的饮酒声,他的脑海中很快便闪现出一人,连忙加紧几步走了过去,发现果然是无名道长。
今天的无名道长真可谓是红光满面,而且桌上也不是空无一物,摆着一碟苹果、一碟面饼还有一碟花生,最令人惊奇的是,还有一壶酒,老道正在那里自斟自饮,优哉游哉的喝着小酒呢。
“咦,不错嘛,生活有了明显改善。”朱代东将东西放在桌上,笑呵呵的说道。
“那是当然,你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无名道长自鸣得意,抓起酒壶就灌了一口。
“今天二十号,乡上赶集,怪不得呢。”朱代东马上明白了,今天是无名道长的“丰收日”,三清道观也就是在每个月逢十的赶集日和初一、十五这几天有些人气,而这几天也是无名道长吃喝不愁的日子。
“小兄弟,快把你的老白干拿一瓶来,这乡里酿的米酒喝着实在是淡而无味。”无名道长却没理会朱代东,他的老眼早就盯上了朱代东手中的老白干。
“给你,老规矩,两瓶!”朱代东并没有因为今天无名道长有了收获而扣他的量,将两瓶老白干推到了他面前。
“小兄弟,这米酒是老乡自酿的,你尝尝。”无名道长很是大方的将那壶喝得差不多的米酒推到了朱代东面前。
“还是你留着喝吧,习惯了老白干,再去喝米酒,就跟喝水似的。”朱代东摇了摇头,他现在喝两斤老白干一点事也没有,要是喝米酒的话,至少能喝个十斤八斤的,真的就像是喝水。
接连半个月,朱代东每天下午都会提着四瓶老白干去三清道观找无名道长喝酒,有时碰到星期天,他会一整天待在三清道观里,与无名道长喝着小酒,胡天海地的乱侃一番。这半个月朱代东唯一的变化是他的耳中又多了个棉花团,也不知道哪一天开始,他发现晚上回去睡不着了,外界太过嘈杂是最主要的因素,哪怕是喝了两斤老白干也不顶事。后来无奈之下,他只好再在耳中各增加一个棉花团,进行“双层隔音”,这样才能保证晚上能堪堪入睡,但就是这样,他的听觉还是比普通人要灵敏得多。
接连半个月朱代东都会来,这让无名道长的吃相好看了许多,无论是喝酒还是吃东西,都不像刚开始那样,生怕别人抢走了似的。但是不管如何,他喝酒总是不喜欢用酒杯,而吃东西的时候,筷子则依然是多余的。
“我有个问题憋了半个月了,能问问吗?当然,如果你不便回答,就当我什么也没说。”无名道长喝了口酒后,忽然说道。
“说说看。”朱代东不置可否的说道,话不能说死,说死就没有了回旋余地,这是在无名道长这里学到的。人无信则不立,因此在应承别人时要特别小心谨慎,否则就会干一些出力不讨好之事,有时明明是你想帮别人的忙,可是却没帮上,最后别人不但不感激你,甚至还会因此而记恨你。谁让你当初一口答应能办好呢?
“你耳朵内的棉花是怎么回事?”无名道长看似老态龙钟,但是眼光却着实犀利,朱代东耳朵里塞了点东西,他一眼就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