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蒋家静家时已近中午。陈楚提前打了预防针，蒋家静收起一贯的严厉，亮出少有的慈祥热情，礼节性询问了含笑近况，说中午了，咱们去吃饭，含笑你今天是客人，你说吃什么？

楚戈心里记着戈阳交代的事情，不肯答应，蒋家静就问含笑：“蒋妈妈听说你俩重逢，也很高兴。你劝劝楚戈，咱留下来一起吃饭。”

没想到，含笑指了指楚戈说：“我听他的。”

蒋家静指望着楚戈和柳艺飞重归于好，本来就不欢迎含笑。见她和楚戈一唱一和，一下就有些反感，心中暗自说道，这女孩子不光是媚，还是个无原则的人！哼，说不定会把楚戈惯成什么样子！不过，她还是忍住了，装出通情达理的样子，说道：“这也行，以后咱有的是机会。”

离开蒋家，楚戈如释重负。路过学生楼时，说要看看楚戈读书时的宿舍。俩人手挽手走向楚戈住过的楼，午饭同学已三三两两走过，惊羡楚戈与含笑浑然天成的相随，不时指点着议论。

楚戈和含笑来到四楼楚戈曾住过的宿舍。房门开着，有俩人正低头吃饭，陈设和过去没有两样。含笑默默地看着，努力想象着，好象要把楚戈往日的时光装进记忆里带走。楚戈问：“你怎么了？”含笑眼里泪盈盈的，“楚戈，你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我们是不是还和从前一样？”

楚戈：“只要你和从前一样，我们就和从前一样。”

偎依着楚戈还显单薄的肩，含笑走出学校大门。楚戈说：“蒋妈妈虽然疼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是与她亲近不了。倒是柳师姐，象亲姐姐让我不觉得孤单。”

含笑抬头看着楚戈，问：“你是不是想带我去见柳师姐？”

楚戈点头没说话。含笑说：“我也愿意一起去看柳师姐，你的亲人也是我的亲人。可是，我们这样去，就像是示威，她会受刺激。她对我不友好不要紧，她要是数落你怎么办？感激人，存在心里就好。”

楚戈被含笑说得心里一热，神情重又开朗起来，拉含笑上了吉普车。含笑问去哪儿，楚戈说兜风。楚戈驾车开到风景如画的海宁西海岸滨海大道。蓝天白云，碧海银沙，滨海大道绵延几十公里。路走到头，楚戈问含笑再去哪儿，含笑说：“你都要成男人了，还不懂体贴人，我早饿了。”

楚戈：“我总是这样。跟柳师姐那会儿也是。过去听妈妈说，最好吃的饭是饿。你现在说吧，一定是最好吃的。”

含笑说：“我想吃咱老家的羊肉。有时候做梦还能闻到那香味。”

楚戈听得鼻子酸酸的。含笑小时候吃羊肉是家常饭，多年过去，却在梦中重温儿时的快乐！

楚戈和含笑沿着美食街走了一遭，没找到青海饭店，最后去了内蒙古饭店。服务员看俩人是喜逢伴侣，拿出了宰客的机灵，“烤羊腿半只就够了，我们的招牌菜。”

楚戈看着菜单上这道菜诱人的光泽，说：“来一只，要最好的那种，真火烤的。”

服务员：“这就是最贵的了，炭火烤的。”

含笑：“要半只好了，我们吃不了。”

楚戈：“就一只。吃不了带回去吃。戈阳也喜欢吃烤羊肉。”

含笑：“戈阳？”

楚戈：“跟我一起住的朋友。你认识他？”

含笑：“这世界真是小。梅玉以前介绍我们认识，约了好几次，一次都没见着。”

楚戈这才知道，戈阳从开始就知道含笑在哪里。但他既然和含笑重逢，也就不再计较戈阳。也许戈阳也喜欢含笑。楚戈只觉出这人这事并不像他希望的那样单纯透明。

除了烤羊腿，楚戈又要了黄瓜、西红柿、土豆、茄子，都是小时候与含笑在一起常吃的菜蔬。还要了壶砖茶与牛奶炒米混合烤制的奶茶。

点完了菜，楚戈问含笑，“要不要酒？我想喝酒。”

含笑：“你不是不喜欢喝酒吗？”

楚戈：“以前是不喜欢，今天特想喝。”

含笑不好意思地一笑，“我也想喝。”

楚戈：“一瓶白酒，一瓶红酒。”

含笑拦住服务员，说：“不要红酒，你喝什么我也喝什么。”

菜很快上来了。焦黄的肉，碧绿的菜，滚烫的奶茶滚烫的酒。楚戈用蒋家静训练出的刀技，把肉切下，一块块放在含笑盘中，然后便是一杯一杯地喝酒。

含笑好奇，也是惊喜，问道：“你喝酒是这样？像喝水啊！”楚戈说本来是水。含笑也端杯把酒全喝了下去。

含笑被辣得脸颊绯红，眼里转着泪，“你瞎说什么呀！这哪里是水！”过了会儿，含笑见楚戈仍是一杯一杯地喝，就说：“你是不是有话要说啊？想说就说吧，我不会生气的。我对你无气可生。”

楚戈被看出心事，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说：“是不是有人爱过你？”

含笑得意地笑了，“这我哪知道啊？我没爱过任何人。除了你。”

恋人重逢，这本该是第一轮话便会提及的话题，何况俩人苦苦思念10年，问问过去谁都能接受。可是，含笑好象突然意识到什么事，惊恐地望着楚戈，“谁让你问这话的？”

这当然是戈阳让问的。

楚戈还没老练起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含笑重又平静下来，说道：“昨天你都没问，今天怎么想起问来了？”

楚戈：“昨天光顾着高兴。”

含笑喝了一大口酒，脸红了，眼泪也出来了，过了半天，说：“你吃醋了是不是？”

楚戈：“是。”

含笑没理会楚戈吃醋的话题，慢慢变了副楚戈不熟悉的冷漠表情，说道：“几年前，丨警丨察也问过这样的问题。还问我他是谁，在哪里。我说，我不知道，就是知道了我也不告诉你。”

楚戈相信了朱人凤戈阳的推断，含笑过去的生活中，的确有一个男人存在，“你爱他？”

含笑紧紧地攥着楚戈的手说：“你要很在意这样的事，你可以很骄傲，我除了你，谁也没爱过。我对他仅仅是感恩。在我困惑危险的时候，他救了我却没有乘人之危。这些年我能一步步走过来，还见到了你，是因为我总是遇到义人。他也是一个。所以，我什么都可以牵就你，只有这件事不能。咱俩将来能有好的一天，我会告诉你答案。你懂了吗？”

楚戈没懂。但有一样他懂了，他从含笑嘴里问不出那个人。

接下来会怎么样？按照戈阳的说法，朱人凤要动含笑。在警方术语中，“动”就是“抓”的同义词。

让戈阳去审讯含笑？

戈阳说过，丨警丨察不是对含笑感兴趣，是对那个珍藏他照片的人感兴趣。

那么，那个珍藏含笑照片的人，一定是个罪犯！

楚戈回忆着含笑说过的话。在含笑的生活中，与罪犯相关的事件，是那个打架死人的事件。含笑被怀疑与杀人犯是同伙，而且是她指使了杀人犯。这是他和含笑重逢后含笑说的。

照现在含笑的说法，她与那个杀人犯一定是朋友，而且还是两肋插刀插别人两刀的朋友。

含笑老家的丨警丨察找这个人的下落，想必，海宁的丨警丨察也是在找他的下落。

这个人便是毒贩？这人如何成了毒贩？这是海宁的事情。在哈尔滨，这人是个杀人犯。

既然是杀人犯，在当地一定会有不少人知道，至少丨警丨察会知道。

想找他，去问丨警丨察不就知道了吗？

楚戈完成了人生第一次推理，虽然在职业刑警看来这是一目了然的事。

楚戈把含笑送回幼儿园，迫不及待给戈阳打了电话。

为了不把话说出漏洞，楚戈说得很慢，“含笑说，她不想再提这个人，因为这件事会让她想起一段不愉快的生活。她也不知道这个人的下落。至于这个人是谁，她说，哈尔滨的丨警丨察知道，你们可以去问他们。我也觉得，要找这个人，不如去找哈尔滨公丨安丨。我不想让你们再找含笑，因为她能说的全说了。”

楚戈变着法儿为含笑开脱。保护含笑，是他的本能的反应。

楚戈说完，还是觉着不放心，又说：“我需要特别说明，如果丨警丨察找含笑，要坏事。”

楚戈的口气都变了。这是连他都没有意识到的事情。

3、含笑的谜底，警方的计谋

这一天，戈阳、柳青一直和朱人凤在一起，他们在朱人凤办公室等待楚戈的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