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明在台上读着讲话稿，很有点心不在焉，确切地说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读什么。他在想着丛俊晓刚刚发给他的那条短信：大人物还没出场，要不要继续下去？要不要呢？万一情况失控怎么办？张子明心里没底。可话又说回来，若不继续下去，等于白忙活了。张子明终于停止了读稿。他拿出手机，回复了一个字。

杜一凯在掌声中返回了会议室。苏书记还在传达着文件。落座后，杜一凯向刘丙辰点了点头。半闭着眼的刘丙辰也点也一下头。会议桌是椭圆形的，李昂和杜一凯坐在一边，中间隔了两个区长。杜一凯又探了探头，向李昂看了看。李昂感到了杜一凯射来的眼光，马上不安起来。因为他感到杜一凯的目光中有责备的成分。李昂不明白，越是闹不明白就越不安。来参加会议前，自己是和杜一凯通过气的了。给张子明的处理结果是建议市委停职，杜一凯也是点了头的。可刚才为什么射来那么一种眼光呢？苏书记的话终于讲完了。与会人员都表达了看法和意见。结果是一致的：坚决拥护和支持。会议的第二个议题就是听取关于与清泉县女学生自杀一事相关责任人的处理意见。这一刻终于来了，李昂直了直身子，说：“这个事件的影响比较坏，给市委抹了黑，当然我也是有责任的。我们县委给子明的处理结果是建议市委给予停职的出分。”气氛是比较安静地，李昂的心是激动地。他只希望市委快点同意。到时自己再在后面努力一下，让张子明挪一个地方，比如去党校搞一下行管或后勤，那是他张子明就别想再翻身了。杜一凯先发言了：“我和子明工作过一段时间，对他的为人处事还是比较了解的，总体上说，该同志人还是不错的，就是不太喜欢和人交流，如今出了这种事我也很痛心啊。”除了李昂没人理会杜一凯的发言。每个人都低着头在看着自己的眼前，都很专心的样子，好像眼前有什么精彩的电影，事实是，什么也没有。杜一凯又问：“对于这个结果，你们清泉常委都发言了吗？”李昂忙点头，“发了，发了。”说着递给了杜一凯一份会议记录。杜一凯稍稍浏览了一下，递给了斜对过的刘丙辰。“子明同志本人同意这个决定吗？还有事件的本质要搞清楚。”和杜一凯对面的牛鹏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他没有怨言的，我私下和他交流过。”李昂又忙点着头说。刘丙辰略一抬头，说：“牛鹏同志的话倒是很值得探讨，可以议一下，弄清本质嘛。”牛鹏刚要说什么，门突然被推开了。进来的是在楼下值班的一位副处。他本想走到苏书记的面前说的，可会议桌有点长，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说：“从清泉来的上丨访丨群众，又到火车站去了。。。。。。。”苏国颂依旧坐在那里，脸色很是凝重，说：“怎么回事？清泉，又是清泉！”问题是严重的。谁都知道，这个时段，有从北方和南方几个大城市驶来的列车，到时火车进不了站可是个大问题。再说了，那几辆车上万一再有从上面来的人物，那可就不妙了。更为焦心的是，文殊市火车站被上丨访丨人员堵住，这一新闻肯定会马上传播开来，其影响肯定是恶劣的。

“怎么回事？”刘丙辰看着杜一凯问。

杜一凯说：“我是处理好了的，难道他们又杀了个回马枪？”

“丙辰同志，我们马上去一下火车站。”苏国颂起身，边走边说。

李昂站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他知道清泉又出事了，可确实不知出什么事了。他想问一下杜一凯的，一转头，却发现杜一凯也在看着他。

市信访办的工作人员是看着那二百多人上了车，然后是看着车开往了西北方，也就是清泉方向的。可这次他们的经验不是那么准。不准的原因是夹在上丨访丨人群中的王老师收到了丛俊晓发来的一个短信，只有一个字的短信。于是那四辆卡车在文殊市的西北方掉了个头，驶向了火车站。他们肯定不能从检票口进站，是从一个陡坡爬上火车隧道的。农村的老人，有的是力气。刚开始，火车站的工作人员以为是几个检破烂的，后来发现人越来越多，再后来又看到了那个大花圈。火车站的领导给市里打电话时，是十一点二十分，离第一辆火车进站还有不到两分钟的时间。

张子明对吴萍的来电即惊有喜。

吴萍说，这次清泉可真是闹大了，他们去堵火车了，俩一把手都去了。张子明说，怎么会这样？吴萍却问，这些事你一直不知道？张子明说，我一直在开会呢，你要不来电话，我就更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