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后，张子明不觉有点败兴。再翻，又看到这样一首；
终日看山不厌山，
买山终诗老山间。
山花落尽山常在，
山水空流山自闲。
张子明索性合上书，双手抱在胸前，闭上眼，想着和刘丙辰见面时该说什么，该怎样说。迷迷糊糊中，只听有人叫：“张县长......”声音很轻。是在叫我吗？这样想着，张子明睁开了眼。眼前站的是于曼珂。张子明坐直了身子，问：“小于老师，你怎么......”于曼珂笑着，“我来是找几本书，查资料的。”又接着说：“我看你好半天了，以为认错人了呢。”张子明想不到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场合和她相遇，又想起了以前和她的种种暧昧 ，脸不禁红了，说：“我来文殊办点事的，办完了，就想过来看看书，难得清闲啊。”于曼珂不明真假，很羡慕的口气：“张县长兴趣真是高雅，我还以为......你们......”张子明笑了笑，“你以为我们这种人，只知道喝酒，开会，作报告？”于曼珂红了脸，低下头。她看见了张子明面前的那本书，就说：“张县长对唐宋诗感兴趣？”张子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说什么。她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搓捻这额前的头发。她穿了件很宽大的黑色条纹的休闲衫，看上去更显得单薄。光线暗了下来，张子明知道时间差不多了，说：“你什么时候回清泉？”她说：“时候不早了，我现在就走，还能赶上车呢。”张子明说：“我还要办点事，要不你等我会儿，一起回去？”于曼珂倒有点腼腆起来，说：“也行，那我就在这图书馆外面等着。”
在怡海花园下面，张子明拨通了刘紫超的手机。刘紫超只说了一句：上来吧。张子明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敲开了门。开门的是保姆。张子明问：“请问......”只听刘紫超说：“小张啊，快进来。”进屋后张子明叫了声“刘姨”
后，见刘丙辰正在沙发上打电话。刘紫超说：“小张随便坐。”张子明说谢谢刘姨。却是一直站在一边，等着刘丙辰把电话打完。可以听出电话是打给刘派派的。好像是流派派想边读书边做生意，刘丙辰不同意，反复做工作。挂机后，刘丙辰像是刚看到站着的张子明，便点点头说：“子明来了？”张子明忙向前半小步，说：“刚来，刚来。”刘紫超坐在一边，“小张啊，你怎么还站着，坐啊。”刘丙辰也说：“坐坐。”张子明像是接受了什么命令，说：’谢谢市长，谢谢刘姨”。边说着，便在刘丙辰斜对面的一个位子上坐了下来。过程像演戏，虽是老套路，可每次都得演好，否则就是“很随便”，严重一点就是“目无领导”。这一点张子明比谁都懂。保姆端过茶来。张子明说“谢谢”。刘丙辰只是和刘紫超说着刚才打电话的事。张子明坐在那里，很认真倾听的样子。待他们说完后，张子明说：“派派这孩子很聪明啊。”刘紫超说：“现在西方国家不都这样。”刘丙辰说：“不是我保守，我是担心他到时毕不了业。”张子明一直坐在那里，他担心万一刘丙辰突然有什么事离开，就错过了。趁着间隙，张子明小心的说：“我这次来就是给市长道歉的。”刘紫超说：’小张也不要太在意，已经发生了。”刘紫超这话，显然是那张卡在起作用。，可惜不是刘丙辰的态度。刘丙辰一直没说什么，只是端起杯，喝了口茶，然后缓缓说：“这个影响太大，很不好。”声音不大，张子明却感觉像打了个响雷，感到浑身法冷，说：“请市长相信我，听公丨安丨局的同志说，那个女生自杀的前几天，有一个陌生人找过他几次，只要查出那个陌生人的下落，就可以知道真相......”张子明还想说下去，可他看见刘丙辰板起了脸，也就打住了。难道是白跑一趟？此时的张子明真想大哭几声。刘紫超也只是默默坐在那里，不出声。她也知道有些事，有些时候自己是不可以做声的。刘丙辰扭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表。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张子明知道。反正豁出去了，不管怎样也要把话说完，想到这张子明也不惧怕什么了，说：“我还听说，刘鹏副市长很想把这事情弄大的，其中原因我也不知道，不过请市长放心，有什么事我一定会站出来为市长堵枪口挡子丨弹丨的。再说了，这事是我没处理好引起的，我毫无怨言。”这番话张子明是很下了一番功夫的，不仅从声调和语气上可以听出来是发自内心的真诚，眼角的几滴泪也可以证明。这一切刘紫超当然看在眼里，说：“丙辰，你不要为难小张了。小张还是不错的啊。”刘丙辰像是深深吸了口气，说：“哼！他想闹大就闹大？他以为他是谁？”声音依旧不大，却很有一股杀气。张子明听出了里面的玄机，说：“刘市长不要生气，身体要紧啊，再说这些话我也是听来的。”刘紫超说：“子明啊，有些事你不说我和老刘也知道，有的人巴不得老刘马上摔下来呢。”张子明做顿悟的样子，说：“怎么会这样？市长工作这么忙，这么辛苦，还有人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真是气人！”刘紫超说：“小张还是不错的啊。”张子明只是在说：“太气人了，真是太气人了。”刘丙辰却转移话题：“张大全师傅还好吧？”张子明本以为刘丙辰会对自己说几句什么的，想不到他却说起了这个，未免失望，只好说：“他好着呢，谢谢市长。”刘丙辰说：“五色土之穴的事怎样了？”张子明说：“听我四叔讲，是不太容易找的，已有消息我马上报告。”刘丙辰点点头：“能找到最好。”
再呆下去就有点拖泥带水了。张子明起身告辞。出了门后张子明才感到整个后背都是汗。他知道自这是在玩火，万一走露了马脚肯定会死路一条。吴萍的这个办法未必高明。往后决不可再做类似的事，绝不可以。
他拦了辆出租。想着于曼珂还在图书馆的，就先到了那里。下车后，张子明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坐在图书馆门前的台阶上，像在张望着什么。“这个可怜的孩子”。张子明心中有涌起了那种隐隐的痛。他向她招招手。她看见了，一步三跳的走了过来。她后面背着一个黑色背包，嘴里含了块棒棒糖，朝他笑了笑。上车后，张子明没说什么。他在想着自己的胜算有多大。刘丙辰和牛鹏都没有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复。清泉那边的形式又对自己不利，说不准有的人在喝庆功酒了呢。这样想着，他抬起左臂摸着自己的额头。车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突然减速。他的胳膊一下子碰到了她的胸。他猛然回过神，把胳膊放了下来。于曼珂的脸红红的，说：“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张子明说：“怎么会。”于曼珂说：“今天真是巧啊。”张子明笑道：“真是巧。”于曼珂说：“袁校长和滔滔还好吧？”张子明知道她这是为了避免尴尬，说闲话，只是好笑，便没说什么，只是看了看她。她的脸红的更厉害了，像是有点嗔怒，把脸转向了车窗外。张子明想闭一下眼睛，却怎么也静不下来，想着刚刚碰到了她的感觉，很软，很温柔，像一个未充满气的气球。想着这些，就安静不下来了，说：“上回那个短信，你告诉她了？”于曼珂像是没听到，只是把整个头都转向了车窗。张子明又说：“为了这事，袁雪跟我吵了一架啊。”她转了过来，说：“真的吗？我没告诉她啊，真没有。”张子明笑了起来，“你不是说要告诉她吗？”于曼珂意识到了什么，很小的声音：“除非是你自己和她说。”张子明说：“我不会。”于曼珂靠在了座椅的背上，说：“你爱说不说，不管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