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德民也不搭理，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高昂着头继续走他的路。那人见他这样，也就揣着那个戒指走开了。

阙德民就这样边走边看，不觉已来到一家宾馆（高层建筑，四星级）前。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囊中羞涩，这样的高级宾馆是肯定住不起的。但是出于好奇，他还是鼓足勇气走了进去。真够气派的，整个一楼接待厅都装修得非常华丽。一种豪华的气息迎面扑来。瞧那裱裹着金黄色绸布的圆形大柱子，那居中挂着的圆塔形大吊灯，那圆形玻璃大茶几，还有那真皮大沙发。这些东西都给阙德民带来一种十分震撼的感觉。

尤其是坐在服务台后面的那两个女服务员，二十岁左右年纪，长得都挺漂亮的。她们上身都穿着整洁的白衬衫，打着紫色蝴蝶结，胸前都佩戴着一个印有姓名的牌号；下身穿的都是黑短裙，裸露出白嫩丰腴的大腿。服务台里边金色的背景墙上，挂着一排圆形挂钟，白、红、黑、蓝、紫等几种颜色的。钟的下边用不同语种分别写着东京时间，北京时间……伦敦时间的字样。服务台右侧的白墙上，悬挂着一个装裱得很精美的大框，框里边是一张价目表。阙德民觑着眼睛一看，惊讶得差点叫出声来。天啊，这房价也高得太离谱了吧？套间900元∕晚，最贵的单人间，380元∕晚，最便宜的单人间都要120元∕晚，最便宜的双人间是每人80元∕晚。他的全部家当才二百来元，就算只在这住最便宜的单人间，那也只能住一个晚上。可他来此的目的是招妓，若在这儿住下的话，那剩下的钱够吗？就算够吧，可是接下来呢，喝西北风，坐风火轮回去？

“您好，先生！请问您是想住单人间呢，还是住双人间？”服务员中的一位这样问道。

“不。我只是进来看一下。”他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内心里还有那么一丁点自卑。于是他赶忙离开了这家宾馆，逃也似的回到了大街上。

接下来，他又光顾了几家私人旅馆。这些旅馆，要么客满，要么太贵，而且表面看上去，都挺正经的，不像有提供那种服务的样子。他想，贵就贵一些吧，只要能提供他所需要的那种服务就行。于是他挑了一家比较偏僻的旅馆，走了进去。问了一下坐在柜台里的老板娘，得知单人间已客满，双人间每人每晚四十元。对他来说，贵是贵了点，但只要……。他不禁盘算起来。要是没什么特殊服务，那住这么贵的双人间岂不浪费？为了保险起见，他终于还是壮着胆子问了一声：“请问老板娘，你这里有什么特殊服务没有？”“现在风声紧得很，谁还敢搞什么特殊服务！实话告诉你吧，那些高档宾馆里可能会有。”“噢。”

阙德民讪讪地从这家旅馆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想：看样子自己是白来一趟啦！宾馆住不成，普通旅馆又没有那种服务！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随便在哪儿住上一个晚上明天就回去。

这样一思忖，他便在一家只要二十元钱的小旅馆里住了下来。当然，住的只是斜梯底下用砖墙围成的一个狭小的“房间”。

这时已是下午六点多钟。他打算出去吃点什么东西，便又提着公文包来到大街上。这时，他看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身上挎着一个浅黑色帆布背包，手里拿着一只晒干了的海马，追上他问：“你有这种海马卖吗？三十块钱一只，有多少要多少。”说着，他便挺自然的将那个帆布包挪到胸前。阙德民的目光顿时被那个鼓鼓囊囊的包吸引了过去。他发现，包的拉链已经拉开了一半，从拉开拉链的地方可以看见里面装的全都是用报纸包好的百元大钞——至少给人的视觉印象是这样。其实，他也只是看见表面的几张百元大钞而已。

“没有。”阙德民感到有点莫名其妙，便不耐烦道。

往前没走多远，他又碰到一位卖海马的人。这个人的包里装的，全是刚才那个人想要收购的那种海马。这个人突然走到他的跟前问：“要海马吗？十五元一只。全是正宗好海马。”

这下阕德民的脑筋转开了：刚才那个人说，他要收购海马，三十元一只，有多少要多少。而眼前这个人正好就是卖海马的，只要十五元一只。我若能买下这个人的所有海马，再转手卖给那个人的话，这一过手，每只不就可赚十五元吗？多么好赚的钱啊！要是能及时追上刚才收购海马的那个人的话。估计他应该还没走远的，只不过才过去不到三分钟时间呢。只可惜，我的兜里只有区区两百来元，不然的话，不是要大赚一笔了吗？真是遗憾啊！

“不要。”他愤愤地说。

“是真海马，好东西呢！”那个人继续纠缠着。

“管你真的假的，我说了不要嘛！”他一甩膀子，便走开了。

吃晚饭的时候，他还在为这件事感到遗憾。直到在旅社床上躺下休息的时候，他才突然意识到这件事有些蹊跷。他想：世上哪有那么凑巧的事？这边收海马的人刚走，那边卖海马的人就到，相隔不到三分钟。价钱相差又那么悬殊。这其中必定有诈。哦，对了，他们肯定是一伙的！要是当时自己身上带有很多钱的话，还真会买下那个人的所有海马，再去找那个收海马的人哪。只是若真那样做了的话，那个收海马的人怕是早就不见啦！

想到这里，他突然非常非常的想家。真有归心似箭的感觉。这晚，他怎么都睡不着觉。

第二天天一亮，他便收拾好随身携带的东西，到服务台退掉房间，直奔火车站而去……

二十三

自从到广州回来之后，整个暑假，他都没再到任何地方去过，只是将自己关在学校的房间里，整天闷闷不乐。他感到非常迷茫，不知如何才能拯救自己！于是便在这样的痛苦忧伤中，浑浑噩噩地度着时日，一直到九月一日开学为止。

开学后，学校又安排他担任初三毕业班的语文课。但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激情。事实上，他始终处于性饥饿之中，同时，又整天为性功能问题而忧虑。

他始终处于性饥渴之中这点，明眼人一看便知。于是，便有热心人前来替他说媒。

最先前来替他做媒的，是T中副校长的老婆陈某。那天，她特地来到他住处，从拉家常开始，绕了一个大圈子，这才涉及主题。说她有一个堂侄女，是名民办教师，今年二十六岁，还没找对象。祖父是一名厂长，开了一家生产桔饼的小工厂。父亲是一名医生。家道很是殷实。说，如果有意，她可以安排双方在她家里先见个面，若觉得还可以，就接触一段时间看看。合得来更好，合不来就拉倒，又没折掉什么。

阙德民见有人来替他说媒，心里很是抵触，颇有点抗拒情绪。在他看来，这是很没面子的事情。因为这至少说明他是没有能力通过自由恋爱的方式寻找到终生伴侣的。因此，刚开始的时候，他显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气。但最后还是不得不正视现实，不得不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低下高贵的头颅，同意跟对方见面。陈师母见他终于松口，便提议将见面的日子定在本星期六上午。对此，阙德民并无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