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天，他真的快要发疯了。长期以来他所构筑的理想乐园，顷刻间便坍塌下来，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他的精神，那支撑着整个肉体的精神，也随之一起坍塌啦。他早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呀。游薇的成绩不太理想，考取学校的希望是很渺茫的。而像她这么一个要强的人是很难承受即将来临的中考落榜打击的！如今，突然有一条捷径摆在她的面前，她怎能经受得住这种诱惑呢！唉，要是他手中有权力，可以为她安排一份像样的工作，那该有多好啊！

唉，现在可怎么是好？游薇已经离自己而去了！再也叫不回来了！自己该怎么办？

经过一番思忖，他决定还是先写好一封信，等哪天有空的时候再亲自到县宾馆去找她，把信当面交给她。

于是，他连夜写好一封信，用信封装好，放在抽屉里，想等到星期六没课的时候，到宾馆去亲手把它交给她。

唉，细想起来，他是没有理由怪罪游薇的。她对他，应该说还是仁至义尽的。他原以为她就永远这样不辞而别的了，没想到就在他写好那封信的第二天（星期四）上午，当他像往常一样走进教室准备上课时，老远的他就望见她蹩进校门，又迅速蹩进坐落在校门口的那幢女生宿舍里去了。他于是立即意会到她此来的目的很可能是要跟他作最后道别的。于是他连课都停下不上，就急急冲冲地跑到自己宿舍里，取出昨天晚上写好的那封信，一心只想将此信亲手交到她手里。他一边将信塞进牛仔裤的臀部口袋里，一边快速朝校门口的女生宿舍走去。

宿舍的门是开着的。他急冲冲的跨进门槛，径直来到初三（3）班女生宿舍门前。他发现房门是虚掩着的，便轻轻推开房门，果然看见游薇正独自一人默默地坐在铺板边缘上，微微低垂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整个脸部都显露出其内心正在进行激烈思想斗争的痕迹。看见他将要跨入门槛，她也没有表露出任何吃惊的神色，也没有任何礼貌的表示，甚至就连微微欠身的动作都没有。好像他的到来早在她的意料之中似的，好像他就是已经惹她生气了的丈夫，来去悉听尊便。似乎她还沉湎于无边的矛盾冲突和因之而产生的痛苦思绪之中。只是沉着徐缓地将那张美艳的瓜子型脸蛋掉转过来冲着他望了一眼，便依旧低下头去。

“你来啦！”他紧盯着她的脸说。

“嗯。”她生气似的答应了一声。

他站在她跟前，又不敢坐下去，只是茫然不知所措地摆起班主任的架势：“你好好的不读书做什么？是不是对中考失去信心，怕考不取？”他近乎愚蠢地试图用激将法将已经离去的她激回到自己身边。

“不——读”，她将“不”字的音拖得又重又长，又果断又坚决。表面听起来，那是少女的任性撒娇，很久以后，他才意识到那是要害被击中之后的恼怒啊！无意中他刺伤了一位要强少女的自尊心。他不懂得女性好走捷径的道理。得不到游薇的爱，他委实活该呀！

但他这时丝毫没有感觉出她内心深处的不快，只是一个劲地转动着歪脑筋。他注意到，整个女生宿舍都静悄悄的，女生们都上课去了，而教工宿舍离这儿又有将近两百米的距离。游薇所在的这个房间，南面是操场，但它被走廊南边的一排锁了门的房间给挡住了；北面离房子几米远的地方是校门口的马路，但它被高高的围墙挡住了，在马路上行走的人，谁也看不到这房间里的情形。他的脑瓜里顿时冒出了就在这里将她占有的念头。他望了望脚下的泥地，真想“咕咚”一声跪将下去，乞求她的怜悯与施与。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这样做，因为，就在昨天晚上，在写完那封信之后，他喝了不少烧酒，然后便钻进被窝毫无顾虑地进行了一次**。当时，他因为游薇的猝然离去而烦恼而伤悲，想最后再堕落一次，然后便彻底挣脱一切爱的烦恼，从此振作起精神，全身心投入到事业的拼搏之中去。让他做梦也想不到的是，今天，游薇会亲自跑到学校里来。此刻，他的下身仿佛空无一物似的。他原本就担心自己的**功能，再加上昨晚的疯狂行为，他的信心便更是丧失殆尽，哪还有勇气跪将下去？好在他自有安慰他的幻想王国，他把希望寄托于未来，寄托在臀部口袋里的那封信里。于是，他摸出那封信并亲手把它交给了还在沉思默想的她，然后便了却一桩心愿似的，离开了一直都坐在那里的游薇。临走时还说了一句：“你等下到我那里来玩一下好么？”他说这话，与其说是出于强烈的欲望，莫如说是出于冒险的心理，或者仅仅只是出于维护自尊心的需要吧。他的如意算盘是这样打的：假使游薇真的会来，那他就冒险一试——不顾一切地去占有她的肉体；假如她不来的话，那也就算了，省得他去作那无谓的冒险，同时，游薇又不会以为他是个“不会要女人的男人”。不料，游薇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一声：“好，你不说，我也打算到你那儿去的。”答应得是那么干脆，那么爽快，那么心甘情愿。这着实令他大吃了一惊。同时，也使他更加后悔。他想，要是昨晚不那么疯狂的话，那该多好！那样的话，多少还有点冒险的资本；现在可好，到时候若游薇真来了，自己该如何应对？

幸亏游薇在看完他的信之后，并没有如约前来。他这个人啊，很多事情都是在事后才明白过来的。游薇没来了，他这才意识到这很可能是因为看了他的那封信。他于是努力回忆信中的每一句话，每一层含义，这才醒悟过来：你不是要人家等你的吗？你不是说等你事业有成的时候再来娶她的吗？你不是要人家洁身自爱的吗？你都这样说了，谁还会到你房间里来呢？

二十一

游薇走了，真正走了，永远走了，走到他再也够不着的地方去了。他深悔自己不该写那样一封信，深悔自己没能占有游薇。现在可好，她走了，留下他一个人在这里失落了魂魄似的，终日处于悔恨、忧伤与相思之中，度日如年。就是在工作的时候，他也是一副无精打采、心不在焉的样子。最为让他受不了的是他对游薇的那种刻骨铭心的相思。为了慰藉一下自己的相思之苦，他只能天天拿出她的照片来瞅上一阵子。但那毕竟只是照片，他真的是太想太想见到她本人了。为此，他决定要利用星期六或星期天的时间到县宾馆去，哪怕只是见上她一面，看上她一眼也是好的。

一到星期六那天，他便早早地吃过早餐，在房间里对着镜子作了一番梳妆打扮，又从抽屉里拿了些钱，便坐车去了县城。

来到县城，走进宾馆，到服务台向一名女服务员打听。对方听说他是游薇的老师，便告诉他说，游薇到三楼收拾房间去了。接着又说：“你在这稍等一下，我去替你叫叫她。”“那就太谢谢你了，麻烦你跟她说，我就在这外面等她。”“好的，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