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巴士书屋说:点击屏幕中间,控制栏“主题”可以切换皮肤和字体大小!

卓娅离开书房回自己房里去了,父母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李素琴仍然还在为女儿的事难受。她耽心地问丈夫:“娅娅是怎么了?真搞不懂。她好不容易考取了重高,还要闹着下乡,该不会真的是因为肖天健吧?”

卓一帆制止道:“素琴,不要事发突然就胡思乱想,娅娅和天健都是极为单纯的孩子,丝毫没有早恋的痕迹。这孩子之所以坚持要下乡,那都是平素受了政策宣传的影响,也有和你赌气的成分。我可再次提醒你,别老是扭着说他俩早恋了,谨防你无意间倒成了他俩早恋的启蒙老师!”

李素琴这才沉默下来。但只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又像触到弹簧一般蹦了起来,趿拉着鞋子离床而去。

卓一帆诧异地望着她:“你这是怎么啦?”

李素琴惶恐地叫着“户口!户口!”,慌慌忙忙跑到立柜前,拉开立柜上端的抽屉,取出户口簿来翻检。果然不出所料,卓娅的户口页不见了。她回想起晚饭后曾撞见女儿正在悄悄取户口簿,只是当时根本没在意,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丫头在打上山下乡的主意啊!

李素琴失望地对丈夫说:“娅娅已经把她的户口页取走了。”

卓一帆沉默不语。

李素琴眼里噙着泪花:“都怪我,都怪我,要是把户口本先藏起来,就没这事了!”

卓一帆摇摇头:“幸好你没有把户口本藏起来。你知道上清寺知识青年山下乡学习班办在哪里吗,就办在市团委毓园。你要真扣了女儿户口,明天市团委里还不炸了锅?那时我看你个这出了名的左派怎么下台!”

李素琴也沉默了。她深知女儿执拗的性格,事情似乎已无可挽回。伤心的泪水再也忍不住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跟卓娅一样,为了上山下乡,江桃桃也藏了户口页,不过她把这事儿弄得挺喜剧。

江桃桃上山下乡的想法比其他知青简单多了,她就觉得,许多自幼熟悉的小伙伴一起到农村挺有意思的,一分钟便打定了主意,去上山下乡学习班报了名。但她回家把学习班的事儿一讲,却引起了父母的强烈反对。

何惠君打断女儿的话:“桃桃,我说你吃饱了撑的!你中考落榜我又没骂你又没逼你,你就这样忙着离家出走?”

江昌贵恨女儿一眼:“你这娃儿一向头脑里就少根弦!出身不好的同学下乡那是说不起话,你根正苗红,还愁找不到工作?”

江桃桃赌气地说:“反正我已经上学习班了,你们总不敢把我从学习班拉出来吧?”

何惠君着急了:“这娃儿怎么这样任性,你看我敢不敢拉你!”

江昌贵碰碰妻子的手,忽然转而宽宏地说:“桃桃说得也有道理,上上学习班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增加增加见识、提高提高觉悟嘛!去吧去吧!”

何惠君怒视着江昌贵:“老江,你怎么屙尿变呀?女儿是我的,你同意我可没同意!”

江昌贵不作声。等女儿出门去了,他才低声训斥妻子:“说你蠢你还真蠢,娃儿脑袋一根筋就是从你这里遗传的!就像桃桃说的那样,她非要去学习班,你还能把她拉出来?我这副校长又如何在人前解释?——抓问题要抓关键!”

“抓什么关键?”

“你想,桃桃要下乡,最关键的事情是什么呢?”

何惠君一脸茫然:“是什么?”

江昌贵哑然失笑道:“户口,户口啊!等她学习班学得差不多了,通知填表的时候,不得要户口吗?到时候,你把户口藏起来,不管桃桃怎么哭闹,你就给她来个冷水烫猪——不来气,她还能怎样?”

这江昌贵真不愧是长期地下工作训练出来的好手,妻子大大松了口气。

可江桃桃比她老子还鬼,地下工作那一套仿佛无师自通,早已想到父母这一招了。早在学习班收户口页的前几天,她便悄悄溜回家中,提前把她那张户口页从户口簿里取了下来,卷成一个小纸卷塞进晾衣竿的竹筒里,还用木楔把竹筒口封得紧紧的。

尽管江昌贵使尽了从前地下工作练就的浑身解数,也没能找出女儿藏匿的户口页,他怎么也想不到,女儿竟把户口页藏在了屋外的院子里。

就这样,江昌贵夫妇眼睁睁地看着江桃桃把生米煮成了熟饭。

江昌贵垂头丧气地叹息道:“唉,都说家家有一本难念的经,遇到你这倒尖不傻的两母女,我这本经才真不好念哪!”

何惠君气愤地反驳道:“怨谁呢?一向自以为是!我看这回都怪你,就是你歪嘴和尚念歪了经!”

跟别人上山下乡多少怀有些志向、憧憬不同,陈安生纯粹就抱着个“找碗饭吃就行”的麻木思想,可他这人偏偏命运多舛,就连向家里摊牌这事都要比别人多闹出些曲折来。

这天晚饭后,陈安生靠着窗户闷闷地站了很久,反复思考着如何向母亲开口说这事。他扫视着这个即将辞别的摇摇晃晃的吊脚楼房间:仅有的十来平方米空间里,靠里墙摆了一张床,母亲和大妹、二妹挤着睡在上面,自己和小弟合睡的床就只有紧紧贴着窗边摆放了;屋子中间见缝插针地安放了一张吃饭用的四方桌;因为屋瓦漏雨而屋顶又没有天花板遮挡,所以屋内好几个地方摆放了土碗、瓷缸,以便接漏。

母亲正忙碌着裁剪衣服,把饭桌给占了,弟妹们都只好趴在床边做作业。这些年来,由于家庭境况窘迫,陈安生兄弟姊妹四人的穿戴从来就没买过,都是母亲一针一线亲手缝制出来的。此刻,母亲正把一块蓝花布平铺在饭桌上,用手指在上面比一比,量一量,然后拿起来一撕两半,她要给大妹做一条裙子。裁剪完毕,母亲在床头边坐下来,默默地缝制着,弟妹们才又把作业本从床边转移到了挪出的饭桌上。

陈安生偷偷地看着母亲。母亲青春时期的风韵、迎接解放军入城时的豪情都已经荡然无存,那佝偻的身影、过早衰老的面容和粗糙的双手,令他心里涌起一阵酸楚,眼角渐渐有些湿润。

幼年时的一幕情景不自禁地浮现出来,身着旗袍的母亲将自己搁在膝盖上,一边轻轻摇着,一边吟诵着孟郊的《游子吟》:

慈母手中线,

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

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

报得三春晖。

……

细心的母亲察觉到儿子有心事,但她手里依然忙着针线,只是垂着头淡淡问了一句:“老大,有什么事吗?”

陈安生试探道:“妈,恐怕我真得离开家了。”

母亲慢慢抬起疲惫的眼,说:“走就走吧。你既然已经毕业了,凡事该来的总得来。”

陈安生吞吞吐吐地说:“我……不是去参加工作,是上山下乡……最近几天我都在一个上山下乡学习班里……”

出乎陈安生的意料,母亲并无诧异之情:“这个妈心里有数。工作的事就不去想它了,下乡就下乡吧,路再难走也得走啊……到什么地方呢?”

“学习班还没有宣布……好像是到大巴山……反正是上山下乡,到哪里也差不多。”

弯曲的光阴》小说在线阅读_第40章_作品来自网络或网友上传_爱巴士书屋只为作者by邹克纯_的作品进行宣传。

首页

弯曲的光阴第40章

书籍
返回细体
20
返回经典模式参考起点小说手势
  • 传统模式
  • 经典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