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巴士书屋说:没有收尾的作品并非都是太监文,也许...就好比你追求一个人,最终她(他)并非属于你。

母亲侧过身,一边从一架书中取了一本出来,一边对两个儿子说道:“你们的爸爸读了很多很多书,等你们长大了,也会读很多书的。”她把那本书打开,天健和天鸣看见,书上用红、蓝两色笔画了一些圈圈杠杠,圈圈杠杠旁边还写了许多小字。母亲又说:“你们的爸爸说过,做人就要做一个‘三白之人’。什么叫三白之人呢?就是清白的人,坦白的人,明白的人。怎样才能做到三白呢?那就要多读书,把书读通。”

幼年的肖天健还听不大懂母亲说的这些话,慢慢长大了一些,才从父亲那里弄懂了这“三白之人”的“原版”含义:“儿子,人生在世最不能浑浑噩噩,要有责任有担当,要清白立身如碧空之雪,坦白处世如丘原之雪,明白做事如璃瓦之雪。”

母亲带着天健、天鸣兄弟在藏书阁里遛了一圈以后,指着进门左边第一个书柜说:“儿子,这里有专门给小孩子读的书。第一层装的‘字方方’,第二层是图画书,再往上一格还有故事书。你们先看字方方,以后字认多了,再一层一层读上面书柜里的书。”

说着话,母亲从书柜下面一格里拿出一个长方形木盒。木盒里装满了一样大小的正方形硬纸块,纸块一面书写着十分工整的楷书字,另一面画着表示这个字义的画。

就从藏书阁里这些字方方,从《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以及《安徒生童话》、《格列佛游记》这些儿童读物起步,肖天健踏上了自己的人生求学之途。肖天健很小就立定了一个大志向,总有一天,要让自己写的书也放进这个藏书阁里去。

然而,去年中考落榜、升学前途受阻,给了肖天健一记沉重的闷棍,那著书立说的愿望似乎已变得如海市蜃楼一样的渺茫。他也曾寄望过下一年和弟弟一起再参加一次中考,但是按照那年头的政策,中考、高考都是一锤子买卖,一旦落榜就没有“复读”再考一说。也不是绝对没有落榜生第二年再考的,但前提是必须通过“留级”的方式而不是“复读”的方式赢得参考资格。而这“留级”再考的方式也不属于肖天健,且不说他心高气傲,绝对接受不了“留级生”这一难堪的称呼,就算他愿意当“留级生”,政治处境艰难的父母也没办法去联系一所接纳他的学校。

断了读书的路,摆在肖天健这个落榜生面前的就只有提前就业。可凭着一张初中文凭,又能从事什么样的工作呢?无非是到商店去当服务员,到公共汽车去当售票员,到码头去当装卸工,或者到卫生部门去当清洁工,对于志向高远的他来说,这些工作不但没有一点吸引力,倒似乎反而是一种羞辱。

即便这样,他仅有的一次就业机会也同样失落了。去年十月里,重庆第一机床厂面向社会招工,这似乎是一个带有点技术含量的工作,肖天健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报了名应聘。谁知道,工厂到嘉陵中学来了解情况时,李素琴不冷不热地告诫招工的人:“这个学生嘛,一般情况也还说得过去,就是他父亲是右派,他本人也有白专倾向……我作为一校之长,得先把这些情况提出来说说。当然,仅供你们参考而已。”就这样,肖天健进工厂的事泡了汤。

毕业后在家闲呆的日子里,肖天健的心里压抑着苦闷。作为一个教师家庭的孩子,肖天健自幼伴着校园的钟声长大,巴岩顶上敲响的钟声对于他曾经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亲切,但如今却变得令人害怕。还有,莘莘学子们朗朗的读书声和校园里阵阵的欢笑声,也让他感到分外的刺耳。它们仿佛在一次又一次地提醒他,你跟学校的缘分已经永远断绝了。偏偏嘉陵中学的宿舍区又跟教学区仅仅一墙之隔,人在家中,钟声书声也听得十分清晰,这让肖天健时常如坐针毡。

肖天健还害怕靠近嘉陵中学的校门,他害怕碰见上学放学时迎面涌来的学生人流,特别不愿意碰见自己的同班同学和曾经教过自己的老师,那会让他产生一种十分窘迫的感觉。即便不得已要到街上去办事或闲逛,他也非得等到学校上课以后才悄悄从家里溜出去,放学之前又匆匆地赶回家中。

肖天健感到自己像是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上,是那样的彷徨、迷茫、无助,不知何去何从,因而常常刻意地去体味鲁迅先生“破帽遮颜过闹市”那句诗。——跟同龄的其他少男少女一样,面对着神秘漫长的人生,许多美好的憧憬是挥之不去的呀!

对于中考落榜,肖天健嘴上虽不说什么,心里却暗暗有些抱怨父亲,自己落榜全都是受了他右派问题的影响!肖天健非常不理解,父亲为人处事为什么就不能谨慎一些呢?直到后来肖天健偶然经历了一场与父亲的对话,才似乎重新懂得了父亲。

那是去年冬天的事。那时父亲虽然摘掉了右派帽子,但还未恢复上课,按照内控规定还在市郊农村九龙公社下放劳动改造。

那天下午,肖天健受母亲嘱托下乡去看望父亲,顺便捎去几件换洗衣服。

肖天健来到了父亲下放改造的生产队。一眼望去,在一片放干了水的冬水田里,父亲正夹在一群粗壮的农民中间挖地。父亲握笔头的手握起锄头来显然并不怎么在行,那清癯颀长的身影看起来是那样的吃力,需要不时停下来倚着锄把喘粗气。没多久,连几个农村妇女都把他远远甩在了身后。一个农村干部模样的人回过头来呵斥父亲道:“跟上,跟上,你这人怎么连个婆娘都不如!”父亲是个要强的人,虽然精疲力竭,却依然执拗地拼命往前赶着。

肖天健木然地远远看着,发了一会儿呆。他真想不通父亲的所作所为,父亲自幼跟随爷爷熟读经史子集,青年时期又曾留学法国,却偏偏放着好好的教授、学者不干,非要把自己弄得这么被动,这么尴尬,这是何苦呢?肖天健既为父亲的身体担忧,又为父亲输给女流之辈感到难堪,他无奈地摇摇头,不忍心再看下去,悄悄转身躲到一片土坡后面去了。

收工以后,肖天健随着父亲走在田间小道上,默默地一言不发。

父亲微笑地问道:“手风琴练得怎么样了?”

儿子不愿意多说话,含糊地应道:“还行。”

知子莫若父,父亲温和地望望儿子,仿佛已洞悉了他的心思,抚着他的肩膀歉意地说:“儿子,爸爸让你受委屈了!”

肖天健本是个极为内敛的孩子,待人温文有礼,凡带刺激性的话许多时候都会藏在心里,但这时因为抱了一肚子的憋屈,也不禁脱口自言自语道:“为什么非要去和政策较劲呢?”

父亲沉默了一瞬,似乎有点答非所问地说:“人活在世上,除了情感,还有责任。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灵魂是不能出卖的。”

儿子不大理解父亲的话。他还在想着,有什么别人都不说的话非得由我们去说呢?但他没有再把这意思说出口。

父亲又慢慢说道:“一个沉默的民族是危险的民族,皇帝的新衣总得有几个人指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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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曲的光阴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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