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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破鞋”这一称谓最早来源于老北京著名的八大胡同,后来渐渐普及全国,也算得是一句“国骂”。数十年前,北京八大胡同内到处是狭窄肮脏的居所,里面住着不少下层**,为了招客,这些**喜欢在自己门外挂一只绣花鞋作为幌子,天长日久日晒雨淋,绣花鞋难免破旧,这“破鞋”也便随之成了那些出卖肉体女性的代称。这个刚刚十六岁的少年对这一典故的出处当然并不怎么了解,但他却十分清楚,“破鞋”是对女性极俱侮辱性的脏话,比咒骂“交际花”还要难听。

况且,这流言还有另一种严重的负作用。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中国,对所谓“不正当”的两性关系有一个通行的说法,名曰“乱搞男女关系”。这“乱搞男女关系”的恶名非同小可,那可是当时人际斗争中的一个致命打击武器:男人有了“男女问题”,可以丢掉官位、开除党籍或免去公职;女人有了“男女问题”,则更会被搞到臭得抬不起头;而家长有了“男女问题”,其子女也会被卷入耻辱的漩涡。

肖天鸣隐隐感到了一种不安。这些年,父亲“右派分子”的帽子已经压得一家人直不起腰来,总有不少人戳着后背议论他们家,现在母亲又遇到这样难堪的事,家庭恐怕更要罩上浓浓的阴影了。

流言似乎源自他的同学江桃桃。

那是1965年5月里的一天,肖天鸣一大早来到教室门口,看见江桃桃正在给同学们打小广播。她把食指放在嘴边表情神秘地说:“……告诉你们一个头条新闻,昨晚上宁老师在和一个男人幽会,那个男的就是卓娅的爸爸。”

江桃桃长着一张胖胖的圆脸,额前蓄一排流海,脑后扎一根扫帚辫,模样倒也蛮可爱,只是小丫头老爱双手叉腰,杏目圆睁,举止总带几分刁蛮,却又让人皱眉。

大家并不太相信江桃桃的话。有同学置疑道:“说别人我不敢肯定,要说宁老师会和男人幽会,打死我不相信。”

肖天鸣立在教室门外,悄悄听着同学们的议论,有些进退两难。他虽对这个口无遮拦的江桃桃恨得牙痒痒的,心里却又直犯嘀咕,这些日子妈妈的确有些反常,时不时和卓伯伯碰头,似乎真是无风不起浪。特别是昨晚,妈妈被卓伯伯神神秘秘地约出去,直到很晚才回家,而平时晚饭后妈妈是不出门的。

“绝对是真的,”江桃桃对着置疑的同学斩钉截铁地说,“有人都看见了,卓娅的爸爸和宁老师两个人在嘉陵江边勾肩搭背的。”随着说话,她小圆鼻头上几点淡淡的雀斑一跳一跳的,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陶大龙在一旁幸灾乐祸:“嘻嘻,前任学习委员的老妈和后任学习委员的老爸搞到一起,有意思,味道长……”

这是一个周身长得圆鼓鼓的小子,眼睛细得只余了一条缝,肥大的屁股若扣上一只脸盆去,准保清丝合缝,同学们都叫他“陶胖”。

冯建国跟着陶大龙瞎起哄:“嘿嘿嘿,前任……后任……勾肩搭背……味道长!”

这家伙生就一个倒三角脑袋,芝麻小眼,吊梢眉,下面悬一个大鼻子,一脸颟顸相,喜剧感十足,同学们都说他长得像一个日本鬼子,赠了他一个“冯鬼子”的雅号。

陶胖和冯鬼子调皮捣蛋总在一起,是城隍庙的鼓棰——一对,说起身世来,却又是一对狗见羊的小冤家。

民国时候,陶胖的父亲陶书缘原是重庆陕西街瑞丰祥绸布庄的一个伙计,这绸布庄老板姓冯名贝石,就是冯鬼子的父亲。陶书缘长年协助冯贝石进货、发货,办事颇为干练,虽说免不了要受一些冯老板大呼小叫的闲气,但凭着上下家关系熟稔,顺便做点袖子头的生意,却也悄悄积攒了一些银两。

俗语云,天有不测风云。1949年,重庆发生了著名的“九二”火灾。“九二”火灾堪称重庆有史以来最惨重的火灾,南自东水门赣江街、曹家巷,北达千厮门,东抵朝天门码头,这场火灾令两江沿岸的建筑物均付之一炬,且殃及到了两江船舶。共烧毁街巷三十七条、民居八千余户,其中包括银行钱庄二十四家、仓库十余处。瑞丰祥绸布庄的积货仓库也在这次火灾中被焚毀,原本殷实的冯家彻底伤了元气。而陶书缘则趁机用长年积攒的银两盘下了瑞丰祥绸布庄,从此冯、陶两家也便老板、丘二互换了角色。

孰料,冯、陶二人互换角色的前后脚时间,解放军进了重庆城,国共两个政权也互换了角色。***当政以后,开始按照阶级斗争理论制定的政策在重庆市民中划“阶级成分”。工作组的“王政府”把政策一翻,眼睛一瞪,便毅然拍板定了案:陶某某的成分应为“工商业兼地主”,冯某某的成分应为“城市贫民”。根据当时的政策,“工商业兼地主”属于“剥削阶级”,自然划入“改造对象”,陶书缘因福得祸;而“城市贫民”则属于“劳动人民”,是“依靠对象”,冯贝石却又因祸得福:这可真应了那句“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的古语。

“九二”火灾这把火,有说是国民党特务放的,有说是***地下组织放的,有说是吊脚楼居民不慎失火引起的,但不管是哪种情况,这场大火灾恰恰发生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历史时点上,竟让冯、陶两家都遭遇了始料不及的人生变故,玩笑般地瞬间改变了两家的政治身份。只不过,这冯贝石虽说侥幸挤进了“劳动人民”的行列,政治地位似乎大大提高了,但经济上却并无多少实惠,和划在“思想改造”行列的陶书缘也差不多,都有些困窘。

陶书缘与冯贝石这亦主亦仆的经历奇妙而又微妙,反到促使二人结成了莫逆之交。闲暇之时,二人常聚在一块儿,就着几块卤豆腐干、一碟油炸花生米喝二两小酒,互诉一下衷肠。只是冯贝石老是愁眉苦脸、摇头叹气,而陶书缘则总爱油腔滑调地自我调侃一番。

“唉,才一眨眼的功夫,祖宗的家业说没就没了。静夜想想,人这一辈子真像做梦一样。”

“知足吧,你冯老板平白捡了身劳动人民的皮皮来穿起,我这个当丘二的反倒成了反动派。”

“劳动人民又怎样?且不说一日三餐难以敷衍,就说这成分吧,人家哪天想过来了,真要抓我‘九二’火灾以前的辫子,我还能说个不字?”

“嗯,倒也是这么回事。不过,你还是比我好。你说人生在世,什么样的人最难过?——依我看,先穷后富的好过,先富后穷的也将就过,唯独像我这样穷了富、富了又穷的人日子难过呀!”

……

也就在陶书缘、冯贝石二人身份互换的1949年,两家各生了一个儿子。陶书缘的儿子陶胖如同他的姓一样,从小就很“淘”,孰料冯贝石的儿子冯鬼子同样也很“淘”。两个孩子开始小,对家庭情况本不甚了了,相互间也就没什么芥蒂,可长到“七嫌八不爱、九臭十难闻”的顽皮年龄,那冯鬼子就专拣陶家成分的事来挑衅陶胖,经常夥着一帮顽童追着他的屁股喊顺口溜:“你说奇怪不奇怪,捡顶地主帽儿戴!”那年头不比如今,以炫富为荣耀,在阶级斗争氛围里,这“地主”可是一个十分耻辱的字眼,无异于“日你老娘”的咒骂,谁能受得了?退一万步说,若是其他小孩骂,陶胖也许忍忍也就算了,可偏偏是这个“捡顶贫民帽儿戴”的冯家小子骂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从此对冯建国恨死一滩血,也为此和他打了不少的架。直到陶胖和冯鬼子年龄大一些了,两人的梁子才渐渐解开。以后,又一块儿上小学、中学,越发气味相投,反倒成了一起调皮捣蛋的哼哈二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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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曲的光阴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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