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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街车时,周老幺一般在米店买升升米;拉路车后,周老幺净在县份上称斗斗米。他随手抓一把米,在手上搓一下,丢几颗在嘴头一嚼,就晓得是新鲜米、陈米、旱碾米,还是水碾米。横顺,屋头的黄桶,不是装的半桶,就是打谷子后装的满桶。

由于要搬家,周老幺已经有一两个月没有买米了。

就在搬家的前两天,成都南门发生了贫民大规模的抢米事件。没过两天,北门的贫民又在抢米。再后来,各处的贫民干脆在街上白吃馆子,抢馆子,抢锅魁铺,弄得好多馆子不得不关门。

一个月后,饥民成群结队,聚集在将军衙门口子上的成都行辕(市府)门前示威,高喊:“我们要吃饭,我们要活命。”怒吼的声音,五号院的人,大听得倒。

气愤的民众,不仅摇晃青天白日旗的桅杆,还甩河卵石打卫兵,卫兵躲闪不及后,鸣枪驱赶民众,甚至抓捕肇事者,也就是抓几个跑在后头的围观者。

这样的场面持续了几天。以后,继续发生饥民当众抢食,甚至还发生了多起抢大户的事件。成都省的米荒,闹得人心惶惶。

抢米起因:米价天天飞涨,涨的原因是莫得米供应,莫得米又是因官商、巨富把米囤积居奇。哪怕生虫、霉烂,只有倒入河中任其漂走,都不拿出来卖。还把粮仓的米转移到县份的粮仓。总之,联合哄抬米价,百姓忍无可忍,同时也有地下党在策动闹事、囤积,于是成都出现了延续近两个月的抢米风潮,实属罕见。

不仅省城莫得米,县份上的米也不好买,而且价高得吓人。弄得周老幺,长行只敢在途中带几升米回屋。(寻求出版)《两代沧桑》著作权注册登记号:21-2008-A-(3465)-0520

日期:2010-05-0807:22:45

第三章改朝换代(12)

(寻求出版)

吴掌柜,是周老幺拉路车认倒的第一个商贩。

近年,他生意越做越大,也长行放周老幺的单飞。也就是由周老幺,单独把货送到甲地,又从甲地装货,拉回出发地,或乙地。

这次单飞,周老幺嘿佐嘿佐拉了满满一车丝绸、小五金、广洋俏货,足有四五百斤到邛州。

上路出城,一路火红太阳。过双流、经黄水,进入新津县境。

突然,天色骤变,乌云滚滚,眼看一场大雨就要来临。周老幺晓得货虽裹得有油布,但也难挡滂沱大雨的袭击。马上就要到花桥,四周又莫得农舍可以避雨。假使莽冲,很可能过不倒杨柳河。就是过了杨柳河,还有金马河、羊马河、西河、南河。条条河都比九眼桥的河面宽。

此时,周老幺鬼使神差地倒转往回跑。他决定找个农舍的屋檐避雨。

从后头上来的十几挂路车,二十来挂板板车车队,还讥笑周老幺,枉自夹鸡鸡,不敢上梯梯。他们依环干劲十足,向三面环水的花桥,奔去。

不多时,先是三阵偏东雨,雷电火闪后,一杆叶子烟的时间。说起也怪,周老幺少有抽烟,独独这盘躲雨,他点燃了一杆叶子烟。要是他没有抽烟,三阵偏东雨过后,很可能就上路了。他只以为抽完烟,再起身。哪晓得,暴雨倾盆而下。

周老幺只有冒雨,住进农舍旁边的幺店子。暴雨哗啦哗啦,下了个通夜。

第二天早晨,周老幺趁雨小了点儿,披起蓑衣,顶起斗篷,甩手快步走了两三里路,到花桥河边去探下路。

远望过去,大水已把精美的雕花红石拱桥,淹得只剩拱顶;河岸净露一些屋顶和树巅巅;从上游冲下来的大水,波涛滚滚;遭冲毁的房舍、家什、牲畜、死尸逐波而下;低洼处,十几挂板板车、架架车,七零八落底朝天,几挂路车只见手杠划破水面;几窝大树的桠枝上,还挂起几具遭水冲白了的死尸。

周老幺看倒这种惨景,不住地甩脑壳,庆幸自己当时没有撑能干去送死。当他折转回幺店子,雨又下大了。

暴雨一连下了三天三夜。周老幺遭困在幺店子不知所措,幸亏幺店子的地势高。

话又说回来。成都的米荒风波,闹得尚未完全平息,又遭连日豪雨。市郊一片汪洋,分不出江河田垻,全城成泽国,低洼处已能撑大船。

外西十二桥遭淹,北门建有六十年的万福桥遭冲烂,南门建有百年的安顺桥遭冲垮。冒雨在桥上看涨水的人群,落入河中顺水流逝,一片呼救之声,惨不忍闻。

全市,遭淹的街巷近二百条,好多民房遭水冲走。外北各家木商,堆放在河垻的几万根圆木遭冲走,由成都四大歪人徐子昌、银运华,组织会水的百姓打捞,五角一根,两个歪人分别捞起几千根,大发横财一万多两万块(银元)。无家可归的灾民,纷纷逃上四门城墙……

少城一带的水,淹至胸口儿。六号苗圃园近二十亩地,也成了一块一块的堰塘。五号院的水,打起腰杆。周家的偏偏儿,也淹得要垮要垮了。

春妹子带起水生、二娃躲在秦大孃的土楼上。头天,就饿了一顿夜饭,第二天下午,陈立寿在阁楼上得知情况,命格利涉水含来了两盒美国饼干,大家分而食之。

第三天,水才慢慢儿退下去。好在,春妹子在涨水之前,奋力把铺盖、衣裳……抱上了土楼,还把黄桶疤底的米,撮进口袋,也提上了土楼。

下午水退了,吴掌柜着着急急,撵到院子头。春妹子更见着急,只见吴掌柜回来了,不见周老幺回来,魂都吓掉了。后来,听吴掌柜一说春妹子才晓得,这趟周老幺跑邛州是放的单飞。

人走了三天不知死活,吴掌柜无话可说,只有甩脑壳。他从《新新新闻》报纸上看倒:

“七月五日以来,川西平原普降暴雨,造成六十余年空前一次大水灾。”

“新津一带惨遭暴雨袭击,空军运粮板车车队,一行二十辆近百人全部被洪水冲走;数辆架架车、人力车也厄运难逃,不幸……”

于是,吴掌柜,赶忙跑来打听周老幺的下落。

吴掌柜一口乐山腔,说:“哟喂,货冲起走了是小事,人遭毬,我才罪该万死哦。”

春妹子听吴掌柜这闷一说,着急得不得了:“吴兴仁,‘无心人’,你这个莫良心的人。我还说雨睛了,就到岳府街来找你要人。你还先跑来了,你默倒我们当家人,会把你的货打来吃起嗦?先说,我们屋当家人,有个三长两短,老娘要跟你拼命。弄得你一家人,永辈子不得安宁。”

“嫂夫人,玻(不)要发火。哟喂,你看我是玻(不)是奶(那)种小人嘛。我明天打早,亲自跑叶(一)趟,去找叶(一)下周哥子。”吴兴仁直见说好话。(寻求出版)《两代沧桑》著作权注册登记号:21-2008-A-(3465)-0520

日期:2010-05-1318:21:25

(上接第三章……12)

下午水退了,吴掌柜着着急急,撵到院子头。春妹子更见着急,只见吴掌柜回来了,不见周老幺回来,魂都吓掉了。后来,听吴掌柜一说春妹子才晓得,这趟周老幺跑邛州是放的单飞。

人走了三天不知死活,吴掌柜无话可说,只有甩脑壳。他从《新新新闻》报纸上看倒:

“七月五日以来,川西平原普降暴雨,造成六十余年空前一次大水灾。”

“新津一带惨遭暴雨袭击,空军运粮板车车队,一行二十辆近百人全部被洪水冲走;数辆架架车、人力车也厄运难逃,不幸……”

于是,吴掌柜,赶忙跑来打听周老幺的下落。

吴掌柜一口乐山腔,说:“哟喂,货冲起走了是小事,人遭毬,我才罪该万死哦。”

春妹子听吴掌柜这闷一说,着急得不得了:“吴兴仁,‘无心人’,你这个莫良心的人。我还说雨睛了,就到岳府街来找你要人。你还先跑来了,你默倒我们当家人,会把你的货打来吃起嗦?先说,我们屋当家人,有个三长两短,老娘要跟你拼命。弄得你一家人,永辈子不得安宁。”

“嫂夫人,玻(不)要发火。哟喂,你看我是玻(不)是奶(那)种小人嘛。我明天打早,亲自跑叶(一)趟,去找叶(一)下周哥子。”吴兴仁直见说好话。(寻求出版)《两代沧桑》著作权注册登记号:21-2008-A-(3465)-0520

日期:2010-05-1318:23:26

第三章改朝换代(13)

(寻求出版)

话又回到这头。久困不动不是办法,大雨住了,继续过新津去邛崃?这显然不可能,花桥遭淹成那副儿样子,五江汇合的武阳驿(新津)就更不消说,遭淹成啥子样子了。这阵,周老幺才真正体会到:走遍天下路,难过新津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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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代沧桑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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