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酷暑,寇家一家人和客人,在檐下的小坝子纳凉,享受从金河吹过来的夜风,两桌麻将一直酣战到大天白亮,都还没收拾战场。于是,悲剧就发生了。
居然,个个死者身上全部莫得血迹与伤痕。后来,支机石市防空指挥部的人,下来察看伤亡情况。草草走了一转,断定为冲击波震裂神经而亡。
瓦房背后的瓦,遭揭掉几大饼,瓦桷子也遭掀翻震断多根,屋檐震垮,厨房震塌,后厅、后房的玻璃全碎……
幸好,女佣一早就出门买菜;花工回屋去了还没来,幸免遇难。
后来,一些看闹热的市民众说纷纭:
有人说,就是六号院菜园中间那口井,井杆斜倒井架上,就像一挺高射机枪。
也有人说,还有五号院,那口井的井杆,斜在茂盛的垢树桠枝上,更像一挺伪装和隐蔽的高射机枪。
人们一致认为,日机肯定把两口井坎,误认为是炮台,当成了军事目标,才一歇乱炸。
寇家唯一一个做小生意的兄弟,怀着悲恸,含泪前来殓棺收尸。之后,他卖掉哥哥房内所有家具,还负债累累,就谈不上还有能力修复房子了。
这样子,五号院的大门一直紧闭,果木葱葱,杂草丛生,猫狗肆虐,耗子乱窜。
抗战时期,好房子都难以出手,何况遭炸烂了的房子。直到抗战结束,早就想买房子的陈立寿,托秦安帮千方百计买房子,还先拿了一千块(银元)给他。
秦安帮,早就黢倒了这墩儿遭炸的房子。他人缘广,三托两找,就把寇兄弟找到,寇兄弟简直求之不得。他不懂行,又听秦安帮说,阴阳先生来黢过,罗盘也打了,这个地塌风水不好,两三年要闹次鬼。
于是,寇兄弟没有计较,秦安帮以五百块(银元),就买下了闲置了四年的五号院子。
一个老鸹守个滩。正值九月间,秦安帮把手下一伙人喊倒,只请一个掌墨师。把瓦全部揭了,该修的修,该买的材料买,该换的换……总之,翻修得原封原样,扎扎实实,青丝严缝,滴水不漏。最后,用洋漆粉饰一新,仅用了不足半月的时间。
其实,秦安帮只买了石灰、玻璃、洋漆、钉子等材料。啥子翎子、瓦桶子、房梁、砖瓦,全部从以前我周老幺帮他拉了近两个月的旧料中,随便选好料就是了。匠人,是他多年的长工短役。哪个要论劲,下盘活路就莫得他的搞了。
交房时,秦安帮向陈立寿口头报帐:这门儿那门儿,扳起指拇理葱葱蒜苗儿。最后他报出,一共用了一千八百六十块(银元)。(寻求出版)《两代沧桑》著作权注册登记号:21-2008-A-(3465)-0520
日期:2010-03-3021:59:52
(上接第三章……4)
这样子,五号院的大门一直紧闭,果木葱葱,杂草丛生,猫狗肆虐,耗子乱窜。
抗战时期,好房子都难以出手,何况遭炸烂了的房子。直到抗战结束,早就想买房子的陈立寿,托秦安帮千方百计买房子,还先拿了一千块(银元)给他。
秦安帮,早就黢倒了这墩儿遭炸的房子。他人缘广,三托两找,就把寇兄弟找到,寇兄弟简直求之不得。他不懂行,又听秦安帮说,阴阳先生来黢过,罗盘也打了,这个地塌风水不好,两三年要闹次鬼。
于是,寇兄弟没有计较,秦安帮以五百块(银元),就买下了闲置了四年的五号院子。
一个老鸹守个滩。正值九月间,秦安帮把手下一伙人喊倒,只请一个掌墨师。把瓦全部揭了,该修的修,该买的材料买,该换的换……总之,翻修得原封原样,扎扎实实,青丝严缝,滴水不漏。最后,用洋漆粉饰一新,仅用了不足半月的时间。
其实,秦安帮只买了石灰、玻璃、洋漆、钉子等材料。啥子翎子、瓦桶子、房梁、砖瓦,全部从以前我周老幺帮他拉了近两个月的旧料中,随便选好料就是了。匠人,是他多年的长工短役。哪个要论劲,下盘活路就莫得他的搞了。
交房时,秦安帮向陈立寿口头报帐:这门儿那门儿,扳起指拇理葱葱蒜苗儿。最后他报出,一共用了一千八百六十块(银元)。(寻求出版)《两代沧桑》著作权注册登记号:21-2008-A-(3465)-0520
日期:2010-03-3022:01:26
第三章改朝换代(5)
(寻求出版)
陈立寿与秦安帮是同乡,说的还沾亲。他当空军大队长,相当于一个团座(团长)。他又在抗战中立了战功,有的是钱。根本没有想到,要与之细算开支的来龙去脉,还万分感谢他会办事。
“一千多元,哪儿去买这闷周正一墩儿小青瓦房?还有这闷(么)大一个果园院子。”秦安帮如是对陈立寿显洋盘。
陈立寿多在书房少在山岗,不懂江湖堂子的浪大浪小。还包了五筒共二百个银元,作秦安帮的赏钱。秦安帮架势摆手高矮不收,还说:“一家人,莫说两口话。”
陈立寿过意不去,就喊秦安帮在瓦房的对门修一排草房,让秦安帮一家人住。
秦安帮仅帮个“大忙”,便从中获利近对半。
有了不要钱的地盘,早就又有用不完的木料。乡垻头四分之一牙银元,可买两千斤麦草;成都省花两个银元,就买几千斤麦草。竹子,砍完院子头两笼竹子百多根,再到青羊宫买些来添起;糊墙的泥巴,六号院随便挖,嫌不粘,城墙边,拉几车城墙土掺进去,就粘了。
第二年收了麦子,还是他手下那帮人,还是用了半个来月,一排穿斗新草房就盖起了。
以前,蜀华后街的两间瓦房,住一家五六口人挤得很。三儿两口子一进城就住偏偏儿,恨死老二住邛州三间房子。老大见不惯父母兄弟毬经不懂,一个人在外跑江湖,不给大家挤。
这下对了,基本上各人都有新房子住。
秦安帮把蜀华后街的瓦房卖了八百块,加上帮忙拣的八九百块,笑得合不拢嘴。
当然,他还是不忘周老幺,当年为他卖力。秦安帮身为袍哥人家,从不拉稀摆带,喊黄掉底。江湖上讲豪爽义气,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周老幺这盘遭打来绞起,秦安帮理应为兄弟解扣儿。所以,他不打恩滕,不说条件,把偏偏儿腾出来了。
陈立寿,遂宁卢家场粉房沟人。
民国二年,留学英国皇家空军学院,毕业后回国。历任国民成都空军大队大队长;成都空军军士学校(太平寺)教导主任、高级教官;以后在中央航空机械学校(武侯祠)任督查长。
陈立寿四十五岁,个子不高,微胖。他走路很精神,对人谦和,从不打官腔,更不冒英文儿,毫无派头。大家习惯称他“陈大队长”,或“陈先生”。时常有吉普车送他回来,他自己也驾车回屋。
正房在乡下,有一儿一女。儿女在省城读大学、高中,寒暑假才来耍几天。
姨太太近三十岁,成都人,个个都喊她“陈太太”,都没有问过她叫啥子名字。她在华阳女中念过高中,披肩长卷发,爱打扮,不妖艳儿,对人也谦和。生有四个女,大女八岁,二女六岁,幺女都跑得了。几个女儿对人都有礼貌。
家中,只雇了一个中年女佣,叫王妈,并接纳了王妈相依为命的哑巴女。哑巴女十四五岁,能做些家务事。两娘母住在小阁楼。这在佣人阶层,佣人携子还莫得先例。
院内莫得围墙,军校关心他。让他带回一只美国纯种狼狗,护家守院子。陈立寿给军犬取个英文儿名字:格利。
格利并不高大威武,跟土狗一般大小。它肚子收得小,双耳竖立,两眼有光,黄麻细毛,坐起前腿直立,伸出舌头儿注视周围。有时间也斜倒在地上,闭起眼睛。只要有动静,一跃便起。
每家人都爱倒东西给它吃,陈立寿爱拿牛肉、猪肝、牛奶给它吃。有时间也丢只鸽子过去,不等鸽子反应过来,格利一个鱼跃就衔在嘴巴头。周老幺爱包些卤肉骨头,月亮肉(肉皮子)回来给它吃。
回、回格利听倒吉普车的喇叭声,就一趟子撵拢大门口。直伸伸站起来,前腿爬倒陈立寿的肩膀,舔他的脸。陈立寿握了它的前爪,它才下来,然后摇起尾巴儿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