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溜马,价钱为滑竿儿的一半,但危险,容易遭摔下来。不过很受上省城读书的学生娃儿和年轻人的欢迎,要不要一上一下。
龙杠,难得碰倒一拨,二人三人抬稍有些多。二人抬为对拱,三人抬叫三丁拐,四人以上抬称牛。有四牛、六牛、八牛,抬大磨盘、大石磙、青石板、石柱子……叫抬龙杠。
跋涉在东大路的劳力人,个个汗流如雨,好多肩膀上的“担肩疮”红肿流血。脚板儿裂口口,血迹斑斑,疤点儿草纸坚持走。年纪大的,都有些躬腰驼背了。但莫得众多的劳力人,东大路也无法将商品货物流通起来。
周老幺肩挎纤带,爬到半山腰。突然,迎面下来一群人,吼起号子,抬起碾坊的碾磙一步一步地在下山。少说有二十人,前有专人搭桥、铲路,后有专人担衣、担水、担伙食。一幅典型的抬龙杠的场景。(待续)(寻求出版))(待续)
日期:2010-03-0720:29:28
第二章共创家业(四十二)
(寻求出版)
杜智同正二麻二麻于“花影不离身,鸟声在耳畔”的瞌睡中。只听周老幺大吼一声:“杜掌柜,来了!”
杜掌柜赶忙跳下车来,边走边揉鼻子。周老幺把车子,拉倒一家幺店子的空地上让路。
幺店子半里一里一个,茅草偏偏儿、竹棚棚、露天不等。摆一个锅魁灶,一个凉粉儿摊,或一口下面的锅。也卖花生、胡豆儿、豆腐干儿、油糕、烧酒。还装一缸青花亮色的井水,任人饮用。摆的几根条石,随便行人歇气,还热情回答远道人对路程、地名的询问。
不是让龙杠,杜掌柜可能还不得下车。他翻过两次龙泉山,都是坐的长途客车。他默倒周老幺,要一路爬一路歇气。自然就在车上,打一阵瞌睡。
先前的路一直是二丈多宽,这阵窄成了一丈多宽。不管宽窄,路中间都铺得有石板。路陡,两边还铺矮而步宽的梯坎,便于挑夫、背子、行人上下不会滑倒。周老幺的气带车,比一路看倒的胶带车滑刷得多。
这段窄路,一边靠高岩,一边悬深沟,还九弯十八拐。要是有雅兴,可以驻步西望省城,云海起伏,浩瀚无边,蔚为壮观。
路上,卖早水蜜桃的吆喝不歇气。杜掌柜要尝新也买了些。白里透红,块大皮薄,汁多味甜。二人喝了井水又吃桃子。
周老幺拉车。杜掌柜打甩手,都爬得哼气。
上山的挑夫也在数梯梯当歇气。
上坡的滑竿儿反复在吼,前报:抬头望,后应:搂起上;陡上加陡,挺起慢走;腰杆硬起,过了清明是谷雨。
周老幺也在往上挣,纤带绷得直伸,坨子不停揩汗。他想起板车掌柜当年说的那句民间俗话:走遍天下路,难过山泉堡(音铺)。
遇下缓坡杜掌柜上车,逢陡坡杜掌柜下车。尽管拉四百多斤货,周老幺的车子还是把好多挑夫、滑竿儿、路车甩在后头。
翻垭口,被称为过鬼门关。路陡,弯弯多,稍不留神,就可能栽下几十米深的沟中,车毁人亡。哪个也无法计算,垭口葬送了好多东去西来的劳力人。
周老幺凭五年的人力车生涯,跑了十多万里路的经验。稳踏稳踩,步坚足实。上坡躬腰驼背之字前行,下坡昂首撬杠刹车缓步。
他紧倒伸坨子揩汗,咬紧牙关一鼓作气,近半里路的垭口终于翻过了。
周老幺在一节稍宽的路边等杜掌柜,架势拿掸在车杠上的长帕子,在洗汗水澡——抹身上的汗水。
隔行如隔山。拉人力车走平路。看不出啥子名堂,过鬼门关方显车技高超。
下坡,周老幺全靠臂力和脚劲,撬手杠刹倒刹倒,稳稳当当,游游缓缓。
大概下山走了十多里,马帮队伍又朝山上走来。足有骡马三十多匹,马夫前后左右数人。头马戴红缨,挂响铃,身躯高大,踏步坚实,十分威武。后面骡马鱼贯而行,蹄声交错,队容整齐。估计驮得有几千斤货。一群鬼蛋子(废)细娃儿尾随不舍。
跑了一天东大路,见得最少的是邮差。邮差的担子比挑夫的挑子轻得多,只跑这乡到那镇十多华里路,于是跑得快。一路,过了十来个乡镇,见了四五个邮差。说是哪个抢了邮差要判死罪。
汽车也见得少,要走多久才碰得上一挂。每次汽车上来下去,都开得不快,行人,车,畜都要让倒边边。有时,也有人在掀汽车。
进石盘堡已擦黑,各家栈房幺师的吆喝不绝于耳:
歇啰,歇!天黑归屋,鸦雀落窝。歇得啰。
歇啰,歇啰,歇!茶水方便,饭菜热烙。歇啰,歇!
住进栈房,周老幺又把车子检查一遍,两根手杠后半节,一直到车杠底下,上下夹绑的厚楠竹片片完好无损,万一在山顶断了,那才不得了哦。这是周老幺拉路车不久就绑上了的。
石盘堡长宽不足里,店铺就有一百多家。饭馆一家挨一家,茶馆一个接一个。货店、栈房、马号到处都是,算东大路的一大驿站。马灯、油灯、灶火,还有商贩的电棒,把小镇照得通明。面馆、饭馆、酒店上客正旺。茶馆的围鼓、评书,直闹到二更。
栈房吃夜饭,杜智同给我周老幺另外打酒,格外炒菜,自己没有多余吞饮食。
他们早早端瓦盆,到灶房瓮子上舀热水,把一身冲洗了,又早早上床。
周老幺把春妹子给他泡的药酒,拿出来扯了一口,又倒了些在手上,架式揉手杆,使劲搓脚杆。杜掌柜也倒了一些,莽起揉自己的一双腿肚子。
清早,镇上几个庙子一烧早香,庙钟就敲响,小镇客栈的开门声,行人的上路声,挑夫轿夫的揽客声,马帮驮牛的钤声蹄声,卖早点的叫卖声,以及晨鸦噪鸣声,把小镇闹翻了。
幺师把石盘一带的童谣,也唱来报站名:
九曲弯弯赤水河,石盘南山杨柳坡;山泉龙泉过界牌,大面黉门望沙河。
就这样子,人畜队伍又开始在东大路,川流不息地涌现。
杜掌柜说他半夜跑了两趟茅房,不晓得啥原因。周老幺谙倒说:“你是不是喝了井水,又吃桃子才肚子痛(杜智同)的哦?”
“啧,我的名字也没有取对。周哥子,你也啖了一式胡子,咋个没有遭呢?”杜掌柜苦笑后又问。
“我的肚子,除了痨药啖不得,啥子都啖得。”周老幺也笑起回答。
跑东路,乡情最浓,道路最险。但石盘到简州路好走……
第三天,晌午又在龙泉驿吃,下午就进城。杜智同给的脚力钱给得汪几(够)。
回到屋头,周老幺把两盒内江蜜饯递给春妹子,就摆翻龙泉山的惊险。
春妹子这次没有说他显洋盘,而是笑起说:“周友敬,你还硬是有劲。那年子回遂宁,那龟儿路车,拉倒界牌就气哼八喘了,我只有上滑竿儿。老实话,翻了大垭口,滑竿儿都歇无数八次,才翻得过。”
周老幺更显得意地说:“杜智同心厚,货装了四百多斤,还加他一个人。路上,咋不喊肚子痛嘛。如果我只拉一个人,翻山硬是松活得很。”(寻求出版))(待续)
日期:2010-03-1120:34:44
第三章改朝换代(1)
(寻求出版)
周老幺和春妹子在北巷子住了争点儿三年,周围团转都很熟了,也习惯了;屋头理得顺顺当当,也安稳了。不过,又冒出了一件事情,让两口子心焦泼烦。
周老幺出东大路,翻龙泉山回来的当晚。
春妹子对周老幺说:“华老头儿的独女华素蓉,快满十八了,要放人户了。”
周老幺接话:“好事嘛。男方是哪儿的,啥时候操办?”
春妹子这下子,才一五一十地慢慢儿说:
“男方是新仙林,才掌灶的大徒弟顾长生,进馆子就拜结给曾裕宣做干儿。曾掌柜前头带了两个儿都死了,大的不死也比顾长生小不倒几岁。
“你肯定认得倒,说有二十四了,圆盘四脸。个子高高长长,五官周周正正,活路将将就就,对人礼礼信信,对干爹干娘孝孝顺顺。
“就是那年子,你喊我去帮曾掌柜弄蒸菜。他亲自来请我,哪晓得看起华老头儿的女娃子。华女子这阵也不高不矮,样样儿也拜得客。
“龟儿麻二娃,咋个进得倒馆子嘛?曾裕宣虽没打恩滕,但高矮喊我,帮忙把这门亲事说成。我一直在推,他就成了赖汤圆儿,把我赖倒了。
“今年子开了年,我才给华家说起这门亲事。他两口子欢喜得很,只有一个条件:招郎上门。曾掌柜也答应了,说的八字又合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