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恭喜!”我端起酒杯跟李宏斌碰杯,周莉芬也大方地碰了一下,我笑着问周莉芬啥时候开始的?你们这个背密工作搞得好,说完我有点不高兴,李宏斌太不地道了,这事还要瞒着他最好的朋友。李宏斌马上跟我解释,就是我去海南那段时间,其实也没什么可以宣布的,莉芬说就是搭伴过日子,今天叫我来,就是想跟我说。
“什么叫搭伴过日子?妄自菲薄!必须要宣布,我和雯雯原本打算是国庆办婚宴,现在我建议我们一起办,通知所有的同学、朋友,人可以不来,礼必须带到。”我严肃地建议。李宏斌点头说好,周莉芬满脸羞涩。我问结婚照什么时候照,周莉芬看看李宏斌,我叹了口气说我有熟人,我们上个月刚去照了,糟了!这段时间事情太多,忘了去看相片。在三亚的时候,影楼的就给我打过电话,叫我抽时间选照片。
李宏斌给周莉芬讲地震那会儿他正在心族宾馆和工人清理空调外机,突然房子就摇晃起来,他当时以为是房子要垮,有那么一刻钟觉得这辈子就完了,连再见都没有机会跟大家说,周莉芬看着他,眼里充满了温柔。“对了,当时消防队还来了,宾馆里面冲出一对赤裸的男女。”李宏斌突然兴奋起来,“那个男的是个非洲裔的黑老外,有个消防队员拿着高压水枪对到他冲。”我好奇地问那是咋回事呢?李宏斌笑着说,那娃儿头发也是卷的,很多人心里在想,造孽哦!都烧成这个样儿了,他还在跑。周莉芬咯咯地笑起来,问他不晓得说啊,李宏斌告诉我们,那个黑娃儿当时吓懵了,他正在和那个女的在房间里面嘿咻,突然冲进来一帮人,他以为是在扫黄打非,爬起来就跑。
我正听得高兴,一个陌生的电话打进来,我接起来问是哪个?一个女孩儿声音细细地说她是薛小琴,很奇怪她会给我打电话,我问她什么事,她犹豫了一下问雯姐有没有跟我联系过,我惊讶地说,“她不是又参加第二批救援队,今天一早就走了吗?我给她打电话一直没有联系上。”我突然想起什么,一下跳起来问出了什么事?
“阳哥你别急,嗯!今天我们在汶川,上午她和两个医生几个战士接到任务,去山上执行救援任务,后来失去联系了,你不要急哈,山上信号本来就不好,我们这边已经派人过去接应。”薛小琴在电话里安慰我,然后匆匆挂了电话,我再拨过去,电话又无法接通。
“不要乱想,不可能出啥子问题。”李宏斌看着我的脸色,周莉芬也说是啊!是啊!我心绪不宁,喝了一杯酒要走,李宏斌要送我,我锤了他一拳,强笑着说,老子对男人不感兴趣,要送也是周美女送。李宏斌也笑了一下,店堂外面招牌灯闪耀,他的脸色有些发白。
“不要乱想,不可能出啥子问题。”李宏斌看着我的脸色,周莉芬也说是啊!是啊!我心绪不宁,喝了一杯酒要走,李宏斌要送我,我锤了他一拳,强笑着说,老子对男人不感兴趣,要送也是周美女送。李宏斌也笑了一下,店堂外面招牌灯闪耀,他的脸色有些发白。
回到家我一遍又一遍拨打着电话,薛小琴的电话也拨不通,我开始怀疑薛小琴到底有没有跟我打过电话,又或者贾丽雯已经回到救援基地。我洗了澡,光着身子睡到床上,躺了一会儿,又是一阵急促的铃声,我连忙起来,但是里面没有任何声音,我大着胆子问是谁,过了一会儿里面传出女人尖利的哭声,紧接着电话又断了,我吓得魂飞魄散,马上回拨过去,电话另一头显示号码是空号,我又给贾丽雯家里打电话,电话通了却一直无人接听,她父母可能在外面躲地震,她爸的手机我打过几次但一直没有存,前面几位数我还记得起,后面的数字怎么也想不起来。
“不可能有什么问题,她还那么年轻,那么善良,她还没有生儿育女。。。。”我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说服自己,嗯!去年青城山那个算命的神仙说她今年有个大劫,还给了她一块破石头,那个应该可以解她的劫。又是一阵电话铃音,这次我看清了,没错,是薛小琴的,我战战兢兢的拿起电话,“这一定是来报平安的!”我心想。
“。。呜呜。。阳哥!。。雯姐她。。她们滚到岷江里了,是泥石流,一行人中只有一个医生抓住了一棵树枝。。。其他人。。。。”薛小琴在电话里忍住强烈的悲痛,“阳哥。。!阳哥。。你在不在?”
“啪!”手机掉在地上,四分五裂。我眼前模糊一片,我赤裸着身子赤着脚,全身像筛糠一样。我站起身来,嘴里不住的念叨“瓜婆娘!你不准骗老子,瓜婆娘!你不准。。。”身体不受控制漫无目的的走,一边念叨一边下楼,走出小区的时候,我好像看到门口的保安在打瞌睡。
街对面有一对夜归的情侣,那个女的突然指着叫,“妈呀,你看那是个疯子,衣服裤儿都不穿。。”男的盯着那具赤裸的躯体,悄悄跟女的说着什么,那个女的跳起来打他,两个人嘻嘻哈哈跑掉。
偶尔一辆出租车从我身边驶过,毫不停留,我荷荷叫着,然后听见车里面甩出一句,“龟儿子,找死!”我越走越快,身子在马路中间跑了起来,我就是美国那个阿甘,我渴望征服眼前这条路,我想我一定能跑到尽头。前面突然浮起一阵光亮,跟着一阵卡车急刹的声音,然后我就身在半空,我笑了,贾丽雯正看着我微笑,我举起手想要触摸她的脸,我想告诉她,我爱她,可以不顾一切,我还要告诉她我已经跟李宏斌约好了,我们一起举行婚礼,她一定很高兴,我看见她正在对我笑。。。我耳朵里传来呼呼的风声,最后是骨头爆裂,身体和记忆支离破碎,一切归于寂静。
尾声
我像一只蝉的幼虫,一只蛰伏在黑暗的地下,有一天我破土而出,外面有刺眼的阳光和腥辣的空气,我最后发现全身都是白色的绷带,两只脚挂在支架上,一个白大褂正在给一个中年人说,“阳主任,病人四肢要做牵引,不然可能会萎缩,现在看来恢复的还好。嗯!颅腔里还有淤血,可能会影响记忆和语言表达。。。。”那个中年男人满脸胡子,凑过来用小电筒射我的眼睛。
“瓜娃子!再射老子弄你。”我跳起来想骂,身子却不听使唤,全身疲软的想回到地下。
我很讨厌这个白色的房间,必须每天看着无数的白大褂摆弄我的身体,有个年轻的妹妹还用一根管子插入我的下体,她这样做的时候我就感觉某个地方坚硬如铁,她趁人没注意还会摸上几把,然后傲慢地看着我,脸上带着坏坏地笑,她长得一点儿都不漂亮,皮肤还有些黑。
每周都会有个瓜眉瓜眼的男人带着一个卷毛白皙的美女来看我,我觉得他们两个太不般配了,起码这个男人很缺乏气质,他每次都会絮絮叨叨跟我说半天,基本上是自言自语,什么宏阳电器,什么我是他最好的兄弟。我偷偷给那个婆娘打眼色,但她看我的眼神却是充满了同情,我操,她根本就没有注意我想泡她。偶尔她也会单独来,拎着大袋水果。有一天,那个男的穿着西服,那个女人穿着婚纱来看我,男人微笑着喂我吃糖,那个女的在一边给我削苹果,削着削着那个女的就哭了,她看我一眼,马上又用手上的纸巾擦拭眼角,低头继续削。那块苹果我硬着头皮吃下去,我怀疑很不卫生。
有一天有个女孩儿拿了几个水晶相框,挂在房间的周围,她告诉我这样可能有助于我恢复记忆。她还跟我介绍她叫小琴,样子很普通的一个女孩儿,说话轻轻柔柔,细声细气,不知为什么我对她充满了好感。她惆怅地说照片里那个披着白床单的女的是我的妻子,她们刚刚为她举行了追悼会,说着说着,她把头扭向一边,肩膀不住的耸动。我看着那些水晶框,那里面有个贼眉鼠眼的家伙搂着我的妻子,神态亲密,这让我很不满意,那个男人是谁?她又为什么不来看我?我每天仔细的看着照片,心里觉得很奇怪,这个女孩儿应该认识,因为有时候她会出现在我的梦里,给我洗衣做饭,为我生儿育女。。。我每天都会流眼泪,其实我心里并不悲伤,就是忍不住,我想这也不要紧,有一天流干了,就不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