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这次是牛B了一把,前几天就在媒体上宣布给灾区捐款五百万,过了几天又宣布追加五百万,还号召各区域捐款捐物,不管他出于何种目的,但这笔善款毕竟是真金白银,确实给很多人带来了生活的希望。不光是我们老板,社会各界,包括世界上其他国家都进行了捐款,各国的元首每天发来唁电,我国的驻外使领馆举行了各种各样的悼念仪式,不同肤色的人们对那些亡去的人表达了深深的哀思。许多国家派出了救援队,虽然最佳救援时间已经错过,但各国救援队都拼命把最后一线希望,带给那些濒临绝望的人,创造了不少生命奇迹,在映秀一个深埋地下的发电站,有一个人仅靠有限的水分和废纸箱挺过了一百四十六个小时,俄罗斯救援队抢救了一个六十一岁的太婆,她在冰冷的废墟里,熬过了五天五夜,隔壁那个不太友善的邻居也派出了救援队,电视画面有一个特写,他们留着泪,对一具尸体鞠躬致哀。那一刻,所有人忘却了仇恨。
我们公司除重灾区几个门店以外,成都各门店从第三天开始正常营业,公司在都江堰的门店损失惨重,莫言不顾生命危险,坚持每天去视察,带着慰问品去一线员工家里走访。有时候还在员工家里现场给老板打电话,老板也通常会让员工家属接电话,给他们说些祝愿的话。市场部会把最感人的一幕拍下来,每天发到总部的邮箱里。
贾丽雯在第五天回到了成都,他们医院第二天又派出了第二批救援队,各科室医生轮番上阵。我赶去医院找贾丽雯,她们科室只有一个新来的医生在值班,唯一的一个熟人还是那个视我为仇人的叫梅梅的小护士,我不计前嫌,跟她求了半天,她才告诉我,雯姐又报名参加了第二批救援队,一大早就走了。我目瞪口呆,“都怪你,要不然雯姐也不会拼了命的干。”那个梅梅黑眉黑眼的看着我,一脸不屑。我面无表情,转身离去,我心里明白贾丽雯不是因为我才舍生忘死的往都江堰跑,她心地善良,只是希望能让更多的生命得到解救,说白了,此刻那个地方正需要她,这是我跟她最大的差距。
手机信号已经正常,但贾丽雯的电话打不通,或许跟她现在所在的位置有关,我坐在车里一遍又一遍地拨打,最后放弃了,把电话丢在驾驶台上,心头腾腾地跳,有种非常难受的预感。电话响了,我飞快的抓起来,是李宏斌打过来的,我有些失望,他在电话里跟我说很多工人家里遭了灾,是不是拿出一笔钱先发给大家,我有气无力的说你自己看到办,他问我怎么了,我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我说我想贾丽雯,想马上见到她。
手机信号已经正常,但贾丽雯的电话打不通,或许跟她现在所在的位置有关,我坐在车里一遍又一遍地拨打,最后放弃了,把电话丢在驾驶台上,心头腾腾地跳,有种非常难受的预感。电话响了,我飞快的抓起来,是李宏斌打过来的,我有些失望,他在电话里跟我说很多工人家里遭了灾,是不是拿出一笔钱先发给大家,我有气无力的说你自己看到办,他问我怎么了,我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我说我想贾丽雯,想马上见到她。
我们公司有一批捐赠物资,全是方便面和矿泉水,莫言去了德阳,我自告奋勇的要去押运,和红十字办交接。莫言特意叫王海写了一篇稿子,主要是颂扬我们公司的善举,我找防损部借了一套迷彩服,拿着喇叭,把稿子念了一遍,王海在办公室赞不绝口,说很有点国家领导人在武汉防洪堤的感觉。
车队第二天一早出发,我和王海坐在公司的别克商务车里,浩浩荡荡往都江堰进发,救援工作临近尾声,但是还是有很多部队开进,我们的队伍夹在前后的绿色中,头上还不时有直升机掠过,而对面返回来的车辆上面坐着全是满脸疲态的武警。一路走走停停,到达都江堰时跟上次得情景又有些不同,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道,街道两边有很多穿着白色防护服的防疫人员正在喷洒药液。
捐赠仪式就在我们店门口的小广场上,根本就没有任何仪式,也不需要发言,红十字和救助站的同志安排人员直接上车把物资全部卸下来。我和王海都有些失望,最后随便拍了一些搬运的画面,我扛着几件水,满脸是汗珠。王海给我吹牛,说什么狗屁仪式都没有这张照片实在。不过当地政府的工作人员还是跟我们说了一些感谢的话,其中一个什么主任,满脸凝重,有条不紊的把物资集中起来,组织人员往临时居住区搬。王海凑在我耳边悄悄跟我说,他一家几口,妈老汉、婆娘、娃儿全埋在河里了,只剩他一个独人,我看着他蹒跚的背影,心里不禁肃然起敬。
我在店里转了一会儿,跟店长和几个主管聊了几句,王海催着回去,我让他先走,说自己还有点私事。他不同意,我告诉他我有个亲戚在这里,我过去看看,自己晓得回去,他半信半疑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
我一个人在城里瞎逛,贾丽雯的电话还是不通,我想她可能是忘了带充电器。街道两边到处是废墟和临时居住区,听人说原来那个二王庙已经毁了,剩下的是一堆废柴,我往青城大桥方向走,不时会传来鞭炮声,那代表着一具生命的结束,眼前的一切让我恍然回到某个未知的场景,也许在远古时代,在那个李冰还没有到来之前,洪峰过处,到处是无法超度的鬼魂,每到夜晚,成都平原上到处是飞舞的如萤火虫般地鬼火。我对宗教不太感冒,更不相信吃斋念佛就能修得一世好运。但我相信鬼魂,在某些时候我会无端的提心吊胆,我认为那就是鬼魂存在的证据。
几辆挖掘机开过来,巨大的轰鸣带着履带碾过地面,我闪到一边。几个工人坐在机子上悠然自得,一个中年汉子出神地看着我,挖掘机开得很慢,他就这么一直看着,突然他吆喝了一声,等挖掘机停稳,他从上边跳下来,径直走到我面前。“你是阳盛西?”他问,一件半新不旧的工作服敞开着,里面穿着一件白色的汗衫,花白的头发和苍白的面孔,带着几分书生气,不过我可以确定不认识,但让我非常惊讶的是他叫的不是阳西而是阳盛西。
我点点头,他突然激动起来,嘴里不住地哆嗦,脸开始变形,但眼睛死死盯住我,眼泪逐渐聚集。我突然想起来,他脸庞的轮廓,浓浓地眉毛,竟然是如此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