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房间里电视柜移了位,还打碎了一个花瓶,我妈心痛的拿着碎片砑子跟我们说,这个花瓶都十多年了,太可惜了。我爸打开电视,收看最新的报道,我紧张的站在阳台上,左右查看。又是一阵余震,我抬脚就往门口跑,我爸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尴尬地站在门口说看有没有垃圾要倒。
情况逐渐在恶化,电视上断断续续传来报道都江堰至阿坝州一线交通全部断掉,北川失去联系,损失无法统计,接下来是绵竹。。。。我坐下来不停地给贾丽雯打电话,全是无法接通,记得不久前移动还在电视上夸耀当时印尼海啸唯独全球通还能保证信号畅通,现在看来全是瞎掰,根本就经不起事实的证明,那些信誓旦旦地的广告词荒诞地犹如爱情的誓言。最后还是我妈用座机打通了贾丽雯她妈的小灵通,那边说一切平安,贾丽雯回了一趟家,现在又赶赴医院加班。
夜晚的天空有一抹诡异地云层,街上到处是行色匆匆的人流和车流,任何一个露天的角落都被划为各种小小的势力范围,一个大爷背着等离子电视正在四处找位置,几个小孩儿无忧无虑的玩游戏,一个年轻少丨妇丨手里提着圆顶蚊帐和一个嘴里叼着烟的男人围着一小块空地在商量,旁边一对中年夫妇坐在席子上警惕的瞪着他们俩。小时候我们曾经举手宣誓要改变世界,这一天我们终于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在灾难面前,我们犹如一只只仓鼠,在方寸之地卑微地生存、钻营。
医院正在对病人进行转移,在大门口,一个产妇躺在临时病床上,她的丈夫两眼通红,紧紧抓住她的手,旁边几个护工正在忙碌。门诊大楼后面的小花园,到处摆放着病床,一个小青年满脸是血的在门口嚎叫,一个医生手忙脚乱给他处理,我绕了一大圈都没有看到贾丽雯,抬脚就往楼上跑,一个保安守在楼道上,死活不让上去,最后大声武气地告诉我除非我是重症患者马上要进行手术,否则不能上楼,一个小护士从楼上冲下来,把我往旁边一撞,嘴里还冒了句好狗不挡道,听声音有点熟,但她很快消失在一群白大褂里。
医院正在对病人进行转移,在大门口,一个产妇躺在临时病床上,她的丈夫两眼通红,紧紧抓住她的手,旁边几个护工正在忙碌。门诊大楼后面的小花园,到处摆放着病床,一个小青年满脸是血的在门口嚎叫,一个医生手忙脚乱给他处理,我绕了一大圈都没有看到贾丽雯,抬脚就往楼上跑,一个保安守在楼道上,死活不让上去,最后大声武气地告诉我除非我是重症患者马上要进行手术,否则不能上楼,一个小护士从楼上冲下来,把我往旁边一撞,嘴里还冒了句好狗不挡道,听声音有点熟,但她很快消失在一群白大褂里。
地震的第三天,全国掀起了募捐大潮,武警部队在第一时间就赶赴灾区,几大军区也调动了部队正在陆续赶来,临近的几个国家也派出了专业的救护人员,数不清的爱心和惨重的灾难交相辉映。我在办公司里每天都会接到无数的慰问电话,我开口的第一句话通常都是,谢谢!我还没死,还在和灾难奋勇一搏,我的账号是。。。。。
“交了辞职报告,通常还要坚持一个月,唉!还必须站好最后一班岗!”我在电话里告诉李宏斌。他问我有没必要给红十字搞点捐赠,我有些踌躇,想了半天跟他说,我们本来就还很困难,现在更是雪上加霜,我看这颗爱心先暂时忍一下,如果你家里还有旧的衣服可以先表示一下嘛。他说他昨天已经去问了,捐赠中心的负责人带他去看了仓库,里面塞满了各种正在发霉的衣服和床上用品。“灾区人民现在最需要的不是烂个洞的牛仔裤,也不是拉豁了的军大衣,他们需要现金,食品,帐篷,一切生活用品。。。。”他在电话里给我报了一长串。
他说的这些我都知道,都江堰、汶川、北川、绵竹、汉旺。。。。。总理在灾区流泪的大幅报道和照片让无数的人悚然动容。那不断增长的死亡数字,就像在心里不断增长的重量,压得人喘不过气。昨天我爸妈和一群离休人员拉着条幅走上街头号召路人捐款,我和我哥很担心他们身体,但话在嘴里根本就说不出口。办公室大部分人员也被安排到受灾地区的分公司去支援,德阳分公司情况比较糟糕,店面损失不大,但是仓库垮塌,压死了两个值班的工人,和一条健硕的藏獒,还有不少员工家里也是损失惨重,还有都江堰的门店,损失一时还无法统计。李宏斌问我有没有联系上贾丽雯,我告诉他一直没见到面,听说她们医院已经组织了医疗队赶赴映秀,她也报了名。他问我怎么不劝劝她,我苦笑了一声,说我现在算什么,何况这个时候就应该支持,不要说她,我现在都很想去灾区拉灾民回来。他在电话里笑着说,你要去,我也去。
莫言就站在办公室门口,呆呆地望着我,空落落的办公区好像就我们两个人,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起了请她吃牛肉的那个晚上,她不可能喜欢我,她其实只是寂寞,和我一样。我看了她一眼,闷声不响的出去,她跑过来问我去哪里,我低声说我老婆去灾区了,想去看看。她张了张嘴,想拦住我,却终于没有跨出那一步。
我在互惠超市,买了一大箱奶粉,一群人正在抢购矿泉水和方便面,我在空空的货架上只找到一些零散的萨琪玛,我嫂子给我打来电话,问我在哪里,我告诉她在超市,她激动地说,她现在刚好走不开,叫我马上买矿泉水,还有牛奶。我问买这些干嘛,她压低了声音说内部消息,都江堰那边化工厂被摧毁,有毒物质全部倾泻在紫平铺水库,现在自来水不能喝了,赶紧买水,有多少买多少。我“切”了一声,挂掉电话,现在各种谣言流行,一个理智的人必须不屑一顾。收银台排起长龙,每个人的脸上写着焦灼不堪,一个工作人员站在门口抱着捐款箱,不少人纷纷解囊,我结完账,顺手塞了五十进去,工作人员递给我一面爱心小旗。
我把奶粉和萨琪玛放在后座,把小旗子插在车头,一路按着喇叭,羊西线出城通道相当拥挤,成灌高速取消了收费站,不少私家车和出租车挂着国旗走在辅道上,大型卡车载着救灾物质和人员浩浩荡荡在高速主道上挪动,一路走走停停,到郫县的时候车辆开始拥堵,这是灾区唯一的生命通道,我心里开揪紧,过了一会儿车子又能启动了,开出几公里又停下来一直堵到郫县安德镇。对面返程车辆也在堵车,一个美女从一部宝来车里跳下来,隔着隔离栏招呼,我放下车窗,她在对面喊,大哥,你是不是过去接人?我对她点头,她大声说她光顾着拉人,忘了把捐赠物资搬出来。她打开后备箱,三个衣服滥偻的灾民从后座上下来,跟她一起把把成箱的方便面和饼干搬出来。我跳下车,艰难地从隔离栏转移过来,我问她交给哪一个?她眼睛通红,说不管是哪一个,哪个需要就给哪个。说完跳回车里,一轰油门向城里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