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小杨现在的心理有一种强烈地复仇感,对那些过得比他好的人,特别是儿时过得比他幸福的人。
这种心理是很可怕的,它极易让人心理失衡,让人对社会产生仇恨,当持有这种思想的人一旦拥有某种地位或权力,便会疯狂地发泄这种愤怒。
其实,在一个和谐地社会里,穷人与富人之间要一种沟通与理解的机制,如果财富不与人的尊严与政治权利联系起来,这种和谐就会在一定程度上实现,所以,民主、平等的投票权很重要,人权也很重要,因为它平等地对待穷人与富人的尊严和人格,它降低了富人对穷人的歧视,也降低了穷人对富人的嫉妒。如果没有民主,没有人权,这种贫富之间对立只可能产生贵族政治或暴民政治。
见我沉默不语,小杨坦诚地说:“我之所以跟你这么直率地讲话,是因为我信任老兄你。不管你出于什么样的动机在关注李盈的事情,我都会尽可能地帮你了解情况。”
四十九
小杨点了一支烟,略有顾虑地对我讲起李伟志出事前省委的内部斗争。我知道,他在内心深处并不会对我有真诚的信任,或许只是因为我了解他上次嫖娼的事情,他才会给我透露一些信息。
根据小杨的介绍,李伟志的自杀以及其女儿李盈的遭遇,恐怕不仅与李高然有关,李高然事实上已被组织勒令退休,其党羽也随着这几年省委主要领导的变动,或被打压,或已投靠了新的主子。在一定程度上讲,李伟志与李高然的矛盾,主要还是一些工作上的分歧,私人之间并没有不可化解的恩怨。虽然李伟志影响了李高然侄子在政治上的进步,但就这件事而言,李伟志入狱及其政治生命的结束,足以了却李高然的仇恨,李高然不至于再会采取进一步的复仇措施,更何况两李之间还是同乡,其子女也曾有良好的友谊。因而,其背后可能有更深层的原因。
小杨建议我考虑一下当年省内那条高速公路建设的问题。他说,你知道吗?高速公路建设的利润高达工程造价的百分之五十。因而,由省委哪位领导的关系户来施工,其回扣可能不止几千万。这里面牵扯的关系更多了,不是你这样一位律师能够去了解清楚的。
小杨神秘地对我说,李伟志在中纪委开始调查这条高速公路建设的时候突然在狱中死去,可能是自杀吗?难道不令人怀疑?
张枫与李盈散步回来,打断了我与小杨的对话。
我的思绪仍然集中在李盈的事情上,因而也就没有去注意张枫和李盈的情绪。我知道,李伟志事件幕后的种种问题可能真的不是我能够去调查的,在这种局面下,我唯一能做的,恐怕就是尽力保护小盈的生命安全。
程国栋来电话问我好些了吗,如果没问题,晚上一起找家粥店,给我养养胃。我说感觉不错,输完液就回去。
小杨在接听程国栋电话的时候,语气依然十分谦恭。就此我敢断言,这小子不久也会成为政治新秀。只是他这种不太健康的心理,可能会使他丧失为官应有的正直。
五十
有几项检查结果第二天才能出来,医生劝我住在医院观察一夜。
我由于经常因为醉酒入院输液,觉得没有什么异常,就出院同程国栋、小杨一起找了个地方吃饭去了。令人意外的是,那天晚上,张枫和袁圆都借故没有同我们一起。
我由于刚输完液,不能继续喝酒,因而晚饭结束得很快。
饭后,程说要和省政府驻京办事处的负责同志一起去看望一位老领导,这位领导曾在省委工作过,刚调到中央机关任职。
程没有带小杨一起去,这既说明这位领导非常重要,也说明程杨相互之间并没有足够的信任。
考虑到把小杨一人送回宾馆不妥,于是我提议陪小杨一起考察一下北京的夜生活。其实,我身体仍然很不舒服,并不愿意外出活动。但出于礼貌,我还是准备带着小杨去找个洗浴让好“放松”一下。转了几家,小杨都不太满意,看样子是嫌小姐不够档次,说那些小姐看上去就没有文化,一点气质都没有。我心里有点厌烦,心想,我们在农村老家的姐妹们还没能有人家气质好呢?但反过来想想,人类**主要还是精神享受,所以小杨的观点也未必不对。
也许是因为就要做省委常委的女婿了,小杨渐渐流露出一些霸气,对这些服务业的人很不客气,骂骂咧咧的,时而还会的大厅当众摸一下门迎小姐的丨乳丨房。我虽然理解他这种心理,但仍然感到几丝不快。每个人都有尊严,作为从农村出来的我与小杨这类人,由于切身体味过被歧视的痛苦,因而更应尊重他人的人格,不能把现在那些地位好像不如我们的人作为发泄过去不快的对象。只要你仍然会歧视那些看来不如你的人,你就没有摆脱奴隶的心理,不管现在你如何高贵。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总会有许多比你强的人,在他们面前,这种心理注定使你抬不起头来。
人的变化速度之快有时令你震惊。
小杨在程国栋面前的谦恭和在小姐们面前的蛮横,让我感到人性的丑陋。也许真得反思一下中国的人文教育,你看,小杨作为社会科学方面的博士,居然也会同小人得志一般,
令人心痛。
我忽然想到一位客户曾向我提及,京郊不远处有一家港商开办的洗浴中心,号称是亚洲最大的温泉康体中心,其中的小姐不下千人。
我给客户打了个电话,问清了路线。
出了五环路约四十公里,就到了这家“碧泉”健体俱乐部。
门前宽阔的停车场,挤满了众多豪车,如果是白天来,肯定要比参观车展还好。有意思是,车一驶入,保安便用两个写有“碧泉”两字牌子把前后车牌遮好。这证明来这里“放松”肯定有许多重要的官员,因为他们,没有人会如此忌讳别人知道。
果然是我所见到最豪华的洗浴场所。
我和杨分别被安排到不少于100平方米的独立房间:V形的浴缸、宽大的床、摆满新鲜水果的茶几、悬挂在墙壁上等离子电视、还有种种看不明白的设备……
一队队几乎不着衣服的小姐依次进入房间,领班淫秽地讲解各个小姐“做活”的特点……
得知小杨已选好小姐并开始活动后,我便把自已的房间退了。
现在我陪朋友来这种场所,总是假装选好小姐进了房间,然后待他们进入房间后便退掉。
这并不是我作为男人没有这种欲望或欲望不强,只是心头总有一股挥不去的沉重和难以麻痹的清醒,使我不愿在这种浮华场所里放纵。
我在大厅的酒吧里点了杯咖啡,等待小杨。旁边一组沙发里坐着几位客人,由于离得太管,我清晰地听到一位年轻人正在向别人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