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准备就绪,我们又回到了李老三家外,李老三似乎是昨天死的,在尸检检查完确认是溺水,今天带回家停尸。
我们葫芦口的习俗,在人死后要停尸七天,等死者七日回魂,告别完后要么入土要么火化。
在这七天里,后人亲属要点长明灯,为逝者守灵。
虽然现在的年头很多繁琐、迷信的步骤都省略了,但这两件事还是保留了下来。
李老三的两个儿子,大的叫李忠、小的叫李明,差了就一岁。
负责接待人的是大哥李忠,我以前跟在妈妈后边,和他见过几面,因此见我来吊唁也没什么怀疑,只奇怪的看了看跟在我后边的单羽飞。
“小绍啊,听说你现在在西门街的那家纸扎铺子打工?”在我上完香后,李忠拉住我到一边问我。
我看了眼单羽飞,他正趁人不注意打量着棺材中的李老三尸体。于是我赶紧说话,把李忠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是啊,那家店叫‘一纸衣冠’,有卖些纸钱、花圈、童男童女什么的。”
“那好,晚点叔去你那店买些东西。”李忠点了点头,看着我张了张嘴,但又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小绍,我问你件事,你可别觉得叔奇怪。”
“什么事儿?你说吧。”我被他问的也有些好奇,不知道什么事值得这样神神秘秘的。
然而,李忠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我有些笑不出来了。
“小绍,都说西门街那会闹鬼……真有鬼吗?”李忠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地问,似乎是觉得自己问的实在有点蠢,他又摇了摇头说,“真是的,你一个大学生怎么会信这个…我也是糊涂了。小绍,叔胡说的,你别往心里去啊。”
说完,李忠就被人叫走了,我着他离开,眉头也不由得皱了起来。
有没有见过鬼?我这两天见得鬼,加起来都够凑一支足球队了好吧!
但真正让我觉得好奇的是李忠问这话的原因,在我印象中,李忠也是个老实巴交的渔民,继承了李老三的手艺,并不像是会在意神神鬼鬼的人。
莫非…他也觉得,自己老爹是被水漂子害死的?
我不由得想起在早餐店里听到的传言,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他打听鬼的事干嘛?
我正想着出神,突然一只手拍在我的肩头,把我吓了一跳。扭头看过去,看到单羽飞一脸凝重的表情。
“怎么了?”一看到他这幅表情,我意识到可能有些不妙。
单羽飞左右看了一眼,说:“这儿人多,我们去外边说。”
我点了点头,和单羽飞快速离开了李老三家,到了外面墙后,单羽飞确认了下左右没人,脸上的表情逐渐转向了兴奋说:“太好了!”
???
我一脸古怪地看着他,察觉到我的目光,单羽飞也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不对,略有尴尬地干咳了一声说:“我是说,终于有赚钱的买卖了。”
“什么意思?”我疑惑地看着单羽飞。
单羽飞解释道:“黑云压顶,我就觉得奇怪。刚刚我趁着你跟那个谁说话的时候,仔细地看了看那老头的尸体,发现他肤色青紫、面绕黑气,手指的指甲长长了三寸,这是要诈尸的现象!”
“啥?诈尸?”我被他说的一愣,尤其是听到他说到诈尸两个字,更有一种在看电影的不真实感,“别开玩笑的,好好的人怎么会诈尸?”
“靠,我是黑衣门的人,最擅长的就是跟‘尸’打交道,你觉得我会判断失误?”单羽飞瞪着我,一副被刺激到了的样子。
不过听到他说的话,我也不能否认,黑衣的人确实是主修一个‘尸’字。
赶尸派分开三门,黑衣占‘尸’,白衣占‘灵’,一纸衣冠占‘冥’,论起对尸体的研究,炎黄大地上恐怕也难找出能出其右者。
但这也意味着……真的可能会出现一个僵尸?
“还真有僵尸啊?你能对付吗?”我紧张地问,不禁回想起在张家村时,遇到过起尸的六个村民,那样子可是让我记忆犹新,而且绝不想碰见第二次。
单羽飞听到我这么问,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之色:“当然了,我可是黑衣门的弟子。论赶尸、镇尸,可都是首屈一指的。如果来的是什么百年老尸、千年尸王,我可能不行,但对付一个刚死不久地,哥哥还不放在眼里。”
“看把你牛的,你最好小心点,别像上次张家村那样临时拉胯。”我毫不留情地打击,说的单羽飞直翻白眼。
单羽飞之后还一本正经地换回道服,然后以镇尸超度的名义,想学着古时候的前辈那样,向李老三家正式接受委托的。
虽然我劝了他这样可能挨揍,但单羽飞还是不听,结果自然是被愤怒的李家兄弟揍了个鼻青脸肿,被撵了好几条街才逃掉。
“让你别去吧?”我一脸憋笑地靠在自行车上,看着单羽飞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走回来,一张俊脸都差点给打成了猪头。
“艹,什么世道啊!好心当做驴肝肺,抓鬼天师都敢打,活该家里出僵尸!该!”单羽飞骂骂咧咧地坐在地上,一碰到脸上的淤青就疼得呲牙咧嘴。
“是你自己没长脑子,人家长辈刚死,你屁颠颠地跑去跟人说:你爸可能要诈尸,建议直接火化。人家不打你才奇怪好吧?”我看白痴似的看了他一眼,真怀疑这家伙是怎么安然地活到这么大的。
单羽飞似乎也知道自己理亏,但还是很气不过,一直嘟嘟囔囔的。不过气归气,但他并没有就此离开,还是拿着罗盘、背着木剑守在李老三家外。
用他自己的话说,这叫道生无量天尊,没钱也得攒功德。
不过我知道,这家伙其实就是嘴硬心软,做不到见死不救。
等着等着,天色渐渐的黑了,月黑风高,随着星辰被黑云遮掩,阴风逐渐的强烈,吹的树叶哗啦啦作响,犹如鬼魅在哀哭一般。
我看了看时间,接近十点了。
“您老加油吧,我得回去看店了。”我说完准备开溜,单羽飞翻了个白眼,刚想说话,突然他腰上的铜铃‘当啷’响了一声。
“有东西来了!”单羽飞一把拉住我,表情迅速变得严肃认真,紧紧盯着罗盘上开始呼啦啦转圈的指针。
“在哪?”我也不禁紧张了起来,尤其现在阴风一阵阵席卷而来,让我后背感觉一阵阵的冰凉。
单羽飞盯着罗盘看了一会儿,渐渐拧起眉头说:“罗盘测不准…好像在我们旁边不远…”
说着话,他左右看了一眼,又看向我,目光瞬间凝固了,嘴唇努了努,用嘴型说了句让我浑身僵硬的话。
——在你背后——。
看到单羽飞用嘴型说出来的话,我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想也不想地就向前一蹿。
同一时间,单羽飞一把将罗盘塞到我怀里,自己抽出了桃木剑一声清嗤向前刺了过去。
仓促之间,我只勉强看到自己刚刚站着的位置,有一个穿着寿衣、脸色铁青的老人笔直地站着,一双眼睛瞪的浑圆,简直像是要掉出来一样!
单羽飞一剑刺出,就像打在了钢铁上似的发出了‘噔’的一声,那老人吃疼似的向上一窜,眨眼间没入了树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