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我还是那句话,我看的清清楚楚,再这样下去,你很危险……”
后边的话虽然枣主任没说出来,但她已经听出,后果是可怕的,其实她已意识到了一种什么可怕的东西,但她不愿承认,也不敢认可,一想到离开田秋,简直还不如让她去死,他有病,离开他,他就活不了了。这是决不可能的事,她知道枣主任的好心,她说:
“枣主任,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情,可我不能离开田秋,假如就是我和他真的到不了一起,我也要把他的病治好,再离开他,不然,我永远不会离开他。如果我现在离开他,他就活不了了,没有人管他,我怎么能不管他呢?”
这时她想起田秋每吵架常常提出跟她离婚,她理也不理,有时她就告诉他,如果你真和我离婚也等你的病好了,不然,我是不会离的。枣主任被孟君丽的话所感动,她握住孟君丽的手说:
“君丽,象你这样的人太少了,那我就不多说了,那就学会适应他。,以后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凡是给田秋寻医看病的事,你尽管说,我会给你提供方便。”
落叶披着余辉,酿造出一种辉煌,一种神圣,两个女人在这梧桐树下,成了黄昏中的一幅画,这棵几百年的梧桐树它记载过多少个生命?又聆听过多少故事?它飘飘落落,生生不息,也许今天它听到的是人间最动听的故事……
第四章二
春天到来啦!你看那树,长出了嫩嫩的芽,有的披着白毛毛,再向远处展望去,哇!原来遍地都绿了起来,象是无数个小玩童在和你捉迷藏,他们先是露出一点点脸窥看你,你正在去追寻的时候,身后却悄悄地跳出了一群,你猛一回头,小玩童们摇晃着小脑袋正在向你玩着鬼脸,尔后笑啊!跳啊!散布开去,麦苗绿了,柳枝上缀满了小穗穗,微微的一阵小风是小玩童的小指头,逗它一下,它就轻轻地摆动,小玩童笑着又跳到麦田里,拂起那翡翠的叶子。柳笛在为鸟儿伴着奏,天地间一片朗意。爸爸给星儿拧了一个柳笛,他得意地吹着,领着爸爸妈妈的手,这垂柳依依的堤坝上走动着这三口之家,这个春天的早晨也因他们更加生动了,孟君丽望望田秋的脸,他很高兴,孟君丽在此时,她格外地珍惜这个美好的时刻,难得他们有这样的时候,她也总是小心翼翼地,恐怕哪有一点使田秋不高兴,她已经习惯,太阳猛然喷出,照得他们睁不开眼,星儿往前跑摔了一个跤,田秋和孟君丽在后边说:
“好孩子,起来,不哭。”
田秋又强调一句:
“星儿非常坚强。”
星儿爬了起来,小嘴闭着一声不响,他虽摔的很疼,但在爸妈的鼓励下,强忍着疼,田秋和孟君丽都为儿子的坚强所感动,田秋过去帮他打掉身上的土,一看手都搓破了,柳笛也摔丢了,田秋心疼地看了看说:
“咱们回家吧,回家包上就好了,星儿真有出息。”
孟君丽心疼地望着儿子,把手帕包在他的小手上,星儿望着爸爸再望望妈妈,仰起小脑袋说:
“爸爸,妈妈,我不怕疼,怕疼不是好孩子。”
“是呀,星儿是个小英雄,长大了一定能做大事。”
孟君丽夸奖着儿子。
星儿喊了起来:
“妈妈您看爸爸鼻子流血了。”
孟君丽回头一看,田秋在树根下蹲着,滴血。
“快给我找点纸”田秋说。
孟君丽摸了半天兜,也没找出纸来,这时田秋急了:
“你……你……”
他没说出什么,孟君丽真不知怎么办,她把手帕包在儿子的小手上,这时,星儿已把手帕递在了田秋的手里,田秋没有抬头,就接过了手帕,孟君丽抓过儿子的小手,泪一涌而下……
回到家里,田秋的鼻血也止住了。但孟君丽的心已十分的焦急,一年半过去了,田秋的病还是这个样子,她寻了不少的地方,也吃了不少偏方,都不见效。怎么办呢?这时星儿还翘着受伤的小手,孟君丽敢紧为星儿抹红药水,然后又用纱布包上,她看着懂事的孩子,眼泪总是在眼里转,但她强控制住自己,包好后她让他自己看画书,插模型,让田秋躺下休息,自己就去给田秋拿药,临别叮嘱星儿说:
好孩子,不要闹,让爸爸休息。”
星儿自己开始插,听妈妈这么一说敢紧答道:
“妈妈去吧,我不闹,我听爸爸的话。”
孟君丽推车出了门,她一边骑着车子,一边想,如果能遇到一个奇迹那该多好哇!她有些骑不动车子了,她的体质越来越差了,她推着车子走,她身边也推车走过一个人,她无意地望了一眼,觉得眼熟,定睛一看,原来是牛主任,牛主任见到她,哎了一声说:
“君丽呀,我正要找你去,我认识的一个人她也得了和小田一样的病,说已经好几年了,你去问问她,这人姓苗,是个女的,这人好着呐,爱说爱笑,你就叫她苗大姐。”
孟君丽听了牛主任的话,心中顿时一阵惊喜。来不及和牛主任多说什么,她就按他告诉的地址去寻这位苗大姐,在城边的一个住宅小区,她叫开了门,开门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她的脸色腊黄,不用问,孟君丽一看这就是苗大姐,她先叫了一声苗大姐,尔后自我介绍,苗大姐呵呵一阵笑便说:
“老牛来过了,我知道你的情况。”
孟君丽被苗大姐热情地让进屋子,这屋子虽小,但井井有条,非常干净。苗大姐给她沏了茶,拿来瓜籽,她燃起一支烟,还没等她问,她就说了:
“小孟,看你为你爱人愁的,不要这样,我都得病四五年了,这不好好的吗?”
孟君丽见苗大姐这乐天派的样子,真有些感动,她问:
“您平时怎么治疗?”
苗大姐又是一阵大笑,说:
“我呀,平时根本就没治,只是靠输血,有时一个月,有时两三个月,输完血就跟好人一样。”
苗大姐说的那么轻松。
孟君丽问:
“有没有过危险?”
苗大姐还是笑着说:
“有过几次了,都是因为和我们那口子生气。”
“为什么?”
孟君丽问。
苗大姐掸了一下烟灰说:
“他呀,总是背着我偷偷的给他们家钱,我早就吃了劳保,还有两个孩子,爷爷一个人在地里还能劳动,每月我们给点零花钱他很富裕,弟兄们一大帮,都算计他,你说我们受得了吗?
苗大姐真是快言快语,这么一会儿就把家底都倒出来了。她还讲了一些具体的事情,就象对老朋友一样,孟君丽确实很同情她,但也没法说什么,她仔细问了她的饮食等,知道苗大姐和全家人吃一样饭菜,没有一点营养,也没有吃药,就单单靠输血,觉得这真是太危险了,她最后告诉苗大姐田秋的饮食和营养搭配,还有吃中药的情况,苗大姐摇摇头说:
“我呀,谁都不拿我当病人,每天我还要给他们做饭、洗衣、做家务,我什么都干,钱也都让他照顾了他们家,每月都紧紧巴巴,哪还有我吃营养的钱。”
说完她又强调一句说:
“也不要怨别人,连我自己都不拿自己当病人,你看……”她向床上一指。
孟君丽随她看去,床上放着刚刚做好的棉衣、棉被。棉袄上缀着扣鼻子,一看就知道是给老年人穿的。
她说:
“这是孩子爷爷的棉衣,一开春穿上薄的,这厚的就替下来了,我马上就拆了洗了,做出来。这活儿,我不隔夜,家里好几个媳妇,谁都不管,年年是我给做。”
孟君丽再看看这厚厚的棉衣,再看看苗大姐那没有血色的脸。心里有些发酸,不由的同情起来,她心想,多么好的人啊!她好象和这位苗大姐有了非常的感情一样,恐怕她再这样不重视自己,她已经是几次夺回性命的人了。多么可怕呀,她再三地告诉苗大姐:
“苗大姐您一定要记住我的话,千万不要再不重视自己了,你还要吃中药,就去找给田秋看的那个大夫就行,治不好,但总能控制,慢慢再找好大夫,你还要增加营养,每天吃两个鸡蛋,一杯牛奶,七天吃一只鸡,平时多吃些羊肉等。”
苗大姐又是一阵大笑,“我生了两个孩子,坐月子都没吃这么好,三天就下地做饭了,我要这样吃下去,家里恐怕就连锅都揭不开了。”
孟君丽望望不在意的苗大姐着急地说:
“大姐,您别这样,这病……”
苗大姐不以为然地说:
“我已经不怕死了,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一家过着八家的日子,他根本就不知疼你、热你,你这里省,他那里往外散,他家里谁都亲,就我不亲。”
苗大姐这时显得非常痛苦的样子。
孟君丽说:
“您如果把钱用在营养上,他就没钱散啦!”
苗大姐一挥手说:
“他呀,可有主意了,他该怎么着就怎么着,没有办法,唉……我不怕死。”
说完,她又是开怀地一阵大笑。孟君丽却为这位好心的苗大姐捏着一把汗,她真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感觉。
苗大姐送出她很远,还直说,有时间常来玩儿。一路上她一直想着苗大姐,她的身影,她的笑,那厚厚的棉衣……一直到了药店,她还在想,想苗大姐,她是那么质朴,善良,又是那么轻易的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