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上了一个海盗。一个实实在在的海盗。出没在海里,浪尖上讨生活,刀口上混饭吃的海盗。
那一年我刚满二十岁,大学还没有毕业,我学的是首饰设计专业,一心想去巴黎或者米兰,我幻想着在那样的艺术天堂里圆我的艺术家梦,我要设计出最漂亮的首饰。但是申请了很久都无法拿到签证,无奈之下,我选择了偷渡。
那是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和其他二十几个偷渡的人正挤在狭小的船仓里昏昏欲睡。突然被一阵激烈的枪声惊醒,船身猛烈的摇晃了起来,紧接着听到几声惨叫和嘈杂的脚步声。我惊恐的缩在角落里张大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舱门猛的一下子被踢开了,闯进来了几个黑衣蒙面人,其中一个头套黑色丝袜的家伙恶狠狠的喊到“想活的就别动!”天哪,我们居然遇到了传说中的海盗!
和想象中的差不多,海盗船的旗帜是一个骷髅,墨黑的底色上触目惊心的画着白色的骷髅,让人不寒而栗。
上船之前我们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交给了蛇头,我随身带的小包里,只有一条项链和一些女孩子用的东西。几个海盗过来把身上带包的人都搜了一遍,把所有的包抢走,在确定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之后,我和其他几个双手空空的女孩子也成了海盗们的战利品。
我缩在船舱里抑制不住的抽泣。我的项链!这次偷渡我并没有带什么贵重的东西,现金被蛇头收走的时候我也很心安,因为这是船上的规矩,但是,我还有我的梦。我以为到了目的地就能开始圆我的梦想,我全部的兴趣和梦想都蛰伏在那条项链里,那是我考上大学以后为了鼓励自己买的。学设计这几年我不知道买了多少漂亮的首饰,出海前我曾对着满桌的首饰发愣,左右为难了一个小时才挑出了那条项链。我曾立下志愿,要设计出同样美丽巧妙的首饰,甚至一定要戴着自己设计的首饰在欧洲的街道上行走。但是,还没有到公海,就两手空空,除了一条命,什么都没有。我的梦想,目标,所有的活力和希望,都被抢走了。
船长和大副都被海盗们杀了,尸体抛到海里的时候,我亲眼看见蔚蓝的海水里泛起的腥红色——和落日的颜色很象,我不由惊恐的闭上双眼。我曾经试图从船上跳到海里去逃跑,但是我被一双大手握的死死的,我挣扎着回头,看到一个蒙面的海盗用一双明亮的眼睛瞪着我。突然船身一个颠簸,我站立不稳,头猛然撞在船弦上,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帐篷里,我的头晕的厉害,茫然间我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我努力睁开眼睛,看到一双明亮的眼睛关切的望着我:你终于醒了。来,喝点水。
我突然想起了一切,惊恐的挣扎着起身,颤声喊:“别,别过来。。。。”
他微微笑一下,轻声说:“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不要把我们海盗想象的很不堪,我们对于女人也是有规矩的,不可以乱来的。我们会尊重她的意愿,如果愿意留下来,我们不会杀她,由老大分给一个兄弟,不愿意留下来的,我们也不会勉强,一般都会。。。。”
我浑身哆嗦着问:“都。都会怎样。。。。。”
“都会杀了,因为我们不愿意暴露自己。”他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对我来说犹如晴空霹雳。
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不,不,我不要死。。。。。。”
他走过来,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是我把你带回来的,你跟着我会很安全,别怕。。。。。好好休息吧。”他帮我盖好被子,转身走了出去。
良久,我听到帐篷外边传来轻微的酣声。我偷偷从缝隙里往外看,原来,他在帐篷外睡着了。远处有海浪的声音,我静静地坐了一会,没有觉出船上的颠簸,摸摸地下,是混合沙粒的地面,这才知道,我是在岸上了。
转眼,一星期过去了,虽说也到也相安无事,但海盗毕竟是海盗。每天早晨我去梳洗的时候,总躲不过其他海盗们贪婪的眼神放肆的笑声:“嗨,美女,你的皮肤好白啊,你的头发真漂亮,哈哈哈。。。。”这个时候,他总会及时的出现在我的身边,对那些起哄的海盗们大手一挥:去去去,干你们的事去!
每天,我都象一只受惊的小鹿,紧紧的跟在他身边,我感到只要离他稍远一些,就会有无数的危险在等着我。虽然他不太说话,但只要跟着他,我就会觉得很安全。
转眼三个月过去了,他每天都睡在我的帐篷外守护我,我也习惯了每夜听着他的轻微的鼾声入眠。
有一天晚上我被恶梦惊醒,发现帐蓬外没有了熟悉的鼾声,我非常害怕,便出去找他。帐外月色如水,远远的看见他坐在不远的沙滩上,我飞快的跑过去,坐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静静地望着满天星辰下波光鳞鳞的大海。这一刻,我非常的想家想妈妈,眼泪便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海边的夜风很凉,我不禁打了一个哆嗦,低声抽泣着。他没有说话,只是把他的衣服脱下来,轻轻的披在我的身上,
那一夜,我告诉他,我叫小雪,也知道了他的故事。
大学毕业后的第二年,他很想出国,但是签证老是办不下来,于是打算偷渡。通过很多层关系,他才找到一个据说在福建是最大的蛇头。一切都很顺利,在交了十万块钱后的一个月后,他就在一个夜晚登上了去美国的一个小货船,在离马来群岛还有四百海里的海面上,很不走运的他们遇到了海盗船。
他告诉我他曾是一个读书人,他脑海里想象的是去美国挣大把的美金。他的想象力再丰富也没有想象自己会成为一个海盗,但事实是他确实成了一个海盗。刚刚开始他很绝望,但很快就适应了海盗的生活。闲适起来无比的闲适,刺激起来又无比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