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我能做的就是尽量读懂这份报纸，尽量多的了解广告版面的运作模式和客户的受众群体。

这几天，我真的很忙，每天买一份《都市报》、《岛城早报》、《半岛晚报》，对比这几家报纸的版面、广告数量、客户行业。

《岛城早报》和《半岛晚报》属于同一家市级报社，而《都市报》则是外来户，是一家省级报社的子报社。这几年，早、晚报同仇敌忾，跟都市报打的不亦乐乎。但是，就是无法撼动都市报的岛城发行量老大的地位。对广告来说，发行量和受众人群的数量，是广告价值的基础。一份没人看的报纸，广告价格自然上不去。报社全家老小都指望报纸的广告收入发工资呢。

目前，都市报的广告版面，大部分被几家大的广告公司垄断了，据说这几家广告公司拿到的版面价格比报社的自报价低了不是一点半点，有的甚至能拿到五折以下。我也曾装作业务客户，给其中一家广告公司打过电话，没有细谈，但是那个业务员保证能给我4.5折的一个全版折扣价。看来，这里面的水很深。

每年，都市报都会召开广告业务招标会，会上确定几家大的广告代理商，把大部分的版面打包租售给这几家代理商。对报社和广告代理商来说，这是双赢的好事，也是各自分担风险的好事。

我陆续给另外几家代理商打了电话，他们无一例外的承诺我能拿到折扣价。

看来，这几年的平面媒体广告竞争也很厉害。

如果魔法盒子要介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或许就是陈总向曹锟妥协的原因吧，我猜的。

理清了这些东西，我整理了一份报告，权且称之为报告吧。拿着这份报告，我去陈总办公室。到了门口，听到里面激烈的争辩，是唐木和陈总。陈总几乎不说话，任唐木说。

“我不去项目部，我也不想跟他打交道！你不是一直对他耿耿于怀吗？为什么，为什么要去做都市报的广告代理？早报不行吗，晚报不行吗？”唐木几乎是在歇斯底里的跟陈总说话，她嘴里的他我以为是说我，原来唐木对我这么有成见，陈总也对我一直耿耿于怀？我心里突突的感到不安，我在他们眼里原来这么不受欢迎！

陈总说，“一码归一码！”

“什么一码归一码，根本就是一码！为了利益，你可以跟他和好，我没意见，但是你别把我推给他，我讨厌这人，反正我不去项目部，不跟他打交道！”唐木说。听到这里，我有些糊涂，唐木分明是说的我，因为目前只有我一个人在项目部，但是她说的陈总为了利益跟我和好是怎么回事？

我支起耳朵继续听。

陈总一直很平静，“这么多年的事情了，应该有个了结了。”

唐木不屑的嗤笑了一声，“要是没有都市报的广告利益，你会跟他讲和吗？”

陈总说，“那年，他只是个18岁的孩子！年轻人谁不会犯错？我终究跟他会有个了结的。”

听到这里，我大概才明白，唐木说的那个“他”又好像是都市报广告总监曹锟。可是，曹锟是陈总的同学，怎么又跟唐木扯上关系了，而且唐木还那么讨厌他？我不明白。

唐木笑了，“那是你的大度！反正我不去项目部，就是不去！”

陈总说，“你明白，这个岗位是你想要的。”

唐木狠狠的说，“谁爱去谁去！我不去！”

陈总火了，“混帐！爱去不去！”

我听到陈总拍桌子的声音和唐木转身重重的跺脚声。我赶紧溜回了项目部。我坐在桌子旁，拿起笔，写下了陈总、唐木、曹锟、我的名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来，陈总想让唐木来项目部，也就是说要跟我做一个办公室的同事。想到这里，我心里居然很高兴。

那么，唐木为什么打死不愿意来项目部，她不是一直渴望做她的本行美术设计吗？好像是因为她不想跟曹锟有业务来往，但是她怎么会跟曹锟有交往而且那么讨厌他呢？至于陈总，他是真的像唐木说的为了公司利益而要跟曹锟和解，还是真的想通过业务关系给曹锟一个赎罪的台阶下呢？还是陈总真的想跟曹锟一笑泯恩仇，忘却旧事，做一个新的开始？那么，若干年后，我会不会跟郝伟和解？不会，打死我都不会！

如果陈总真的要做平面媒体，对我来说是好事，是个绝佳的机会。

正琢磨着，唐木轰的一声推门进来，脸上挂着泪。我装作不知道，问她怎么了。她转身关上门，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自己站在窗户边不说话，只是恨恨的跺脚，气急败坏。

过了好久，她跟我说，“这下你高兴了，你的前途一片光明！”

我问，什么？

她又抓狂了，两手抓着头发，狠狠的跺脚，嘴里啊咦哼哧的发泄着情绪。

我给她倒了杯水，问，“到底怎么了？”

其实，我真正想知道的是，她为什么那么讨厌曹锟。想到这里，我自己也感觉很奇怪为什么会对唐木的个人感情那么关注。凭我闷骚的直觉，我觉得唐木跟曹锟之间肯定不是因为工作或者其他事情产生了误解，当然也不会是唐木因为曹锟当年陷害陈总而恨上曹锟。其中的原因，我有个大概的猜测，但是我却极不希望猜测变成现实。那一刻，我开始有对曹锟有一丝的醋意和嫉妒。

唐木捋了捋头发，也捋了捋情绪，坐了下来。

她说，“陈总要成立项目部，着手介入平面媒体广告业务。”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

她继续说，“他的对象就是曹锟所在的都市报，从公司利益来讲，都市报是目前岛城最大的报纸，选择都市报是正确的。”此刻的唐木渐渐平复了情绪，说话也理性了很多。

我说，是。

唐木继续说，“陈总想调曹黎明出任项目部经理，调我过来做平面设计，你做文案。听起来挺不错！”

听说曹大钱儿要调来当我领导，我心里暗喜。如果能给他当下属，我做一个小兵写文案，那是再美不过的了。如果唐木能来做平面设计，我想我跟她会有很多默契，一定会出精彩的案子。我心里高兴，谢谢陈总。

我的高兴不经意的洋溢在脸上，被唐木看了去。

她说，“你看来真是溢于言表的高兴！没心没肺的东西！”

我说，“这真的是一件叫人高兴的事，你不觉得吗？”

唐木说，“是，本来这件事对公司、对陈总、尤其是对曹大钱儿和你我来说，是一件两全其美的好事。可是，可是，我就是不想跟那个戴眼镜的曹锟有业务来往！哼！”

这正是我纳闷的！我不说话，我想如果唐木愿意说，她会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的。

“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冷血动物！”唐木又急了。

我赶紧表示了极大的兴趣，“为什么？曹锟跟你有什么关系？”

唐木说，“哼，这厮，这厮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的猜测不幸变成了现实，心里隐隐的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