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路上，还想，或许今天苏经理会为我的执着感到我是一个不错的小伙子。果真如此，我的机会就来了。但愿如此吧。

当我敲开门，苏经理已经认识我了。

我点头微笑，很甜很腻的问苏经理好。

苏经理拨了内线，“上来一趟。”

我分析不出她给谁打的电话，也就无从判断是喜是忧。

一会，有人敲门，苏经理叫进来。进来了一个保安。

“以后，我再看见这个人上班时间从侧门进来，你就不用干了。”苏经理低头继续她的工作。

保安开了门，等我出去。

我跟着保安，出了格莱美。

苏经理给了我一记闷棍。她把我的希望和感恩之情冷酷的击碎了。我早就应该想到，人与人之间，本就是陌生无情的。苏经理认识我是谁？她又凭什么帮我，高看我？我不该一厢情愿的指望别人可怜我。可是，除了臆想，我不能满足自己。

我幻想自己有一天强大无比，掌握全世界的资源，全世界的人都有求于我，我看着顺眼的人就好好帮他们，让他们像我一样幸福；不顺眼的人就给他们好看，让他们倒霉。

我已经走投无路了。

第四章该死的创意

一、

坐公交车回公司的路上，我给一位大爷让了座。

大爷很感激我，说，“谢谢你，小伙子。”然后坐了我的座。我多么希望眼前这位老爷爷其实他是本市一个很关键的人物，今天出门专门坐公交体验生活，顺便发现几个不错的年轻人，提拔他们一下。而我，恰恰在恰当的时候做了恰当的好事。

我现在就是找不到一个肯给我机会的贵人。

所有人都在拒绝我！我其实很内秀，是一个很不错的人，是一个很知道感恩的人，是一个卑微的不张狂的好小伙。谁肯在这个时候，给我个机会，我一定没齿不忘。

既然陌生人不肯，我于是就把我认识的、肯与我为善的人想了一遍。

张落雪，她如果可以帮我，一定会不遗余力，可是她现在只是一个大四学生。她爱莫能助。

周肇峰，他跟我关系一般，何况他留校了，帮不上我什么忙。

赵忠娃，跟我一样从卑微的农村走出来的大学生。他找到了一份工作，但是他还没有能力照顾别人。

大头主管，他不过是酒吧的一个酒水主管，他跟我不在一条路上。

我能想到的人就这么多，我有时候想想，自己真的很失败。但是，我尽量不去想这样的事，打击自己的信心。

我多么希望自己像孙悟空一样，有各种能耐，能拿到想要的任何东西。

公交车到站了，我不得不下车，走在马路上。“都市的柏油路太硬，踩不出足迹”，郑智化的歌总是那么精准的刺中一部分人。

我不知道父母如果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在大学被开除了，进了公司做不出半点业绩，他们会怎么想。我从小就养成了一个习惯，也或许是本性使然，在外面受了委屈从不回家告诉父母。小时候，被同伴欺负了，打了，骂了，我从未有一次像其他小孩那样，哭着跑回家，搬出父母，替自己找回公道，我以此为耻辱。上中学了，学校里的任何事情都是我自己在努力，还好中学只认成绩，只要学习好，就一切ok。上大学了，因为落伍，被同班同学讥讽嘲笑，自己默默的忍受了三年。当压抑长期找不到出口，总会有爆发的一天，结果我在大三和大四各受了一次处分，换来的结果就是被学校开除。

就在此时此刻，我也从未想到要跟父母哭诉。对家里，报喜不报忧，是我的性格，是本能。我绝不会把自己在外面的不如意让父母知道，不但如此，我回家的时候还要装，还要自欺欺人，做出一副风光的样子，给父母看，让他们极容易满足的虚荣心继续满足下去。

城市里的我，已经快要过不下去了。

在公司十六楼的走廊上，我碰见了陈总。

他问我，“在业务部做的怎样啊？”

我很难跟他交待，但是还得说，“还没揽到客户。”

他只是嗯了一声，我说，“我会继续努力的。”其实，我在想，我是不是不适合做业务员，陈总能不能调我去策划部，做文案，或许这比较适合我。但是，我的本性是不会让我这么要求陈总的。

如果陈总觉得我适合做文案，他会调我过去的。在他没决定的时候，我是绝不主动要求的。主动跟别人要东西，我做不出来。我也不明白，自己这是清高，还是自强。

陈总甚至连一句鼓励的话都没说。

我一直觉得他对我有特别的关注。

他是公司老总，他怎么会关注一个一无是处的员工？

二、

回到公司，正碰见张明敏在培训部。

她手里拿着一份名单，见我回公司，就跟我说，“小赵，你回来的正好。今天，我们这一期培训班要暂告一个段落。”她把手里的名单递给我看。

我看了一眼，剩下的十一个人里，有五个人被提拔去了业务部，成为公司业务部正式的一员。剩下的六个人，要么自己走人，要么继续在公司做完试用期最后一个月。

六个人中，有五个人选择了离开公司。

剩下我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培训部。张明敏准备劝返我，她走过来跟我说，“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营销师，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必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相信自己，一定会找到适合自己的岗位。或许，你真的不应该固执的把自己吊死在业务员这个岗位上。”

她说的很委婉，在我听来，跟直接告诉我，我不是做业务员的料，是一样的效果。

我真的什么都做不好吗？我真的是农村出来的高分低能儿吗？我不敢承认。一旦离开魔法盒子，我的无能表上又将重重的压一块石头。

我摇摇头，跟张明敏说，“张经理，我想再干一个月。”

不把自己逼死，我不会承认失败。

“坚持，是一种优秀的品德。但是，有时候在错误的路上坚持下去，并不一定能迎来早上的日出。树挪死，人挪活。横日，你何必跟自己过不去？有这些时间，去找一份专业对口的工作，不是更明智吗？”张明敏凭自己这么多年的培训经验，认定我不会成为一名出色的业务员。

“我想再盯一下格莱美。”我说。

“恩，对于你，我的培训任务已经完成了。但是，既然我们一起共事几个月，这是缘分。我很希望你能尽快拿到这笔单子。这个客户我了解，他们对创意策划的要求很高，有不少广告公司都在盯着。别人认为你不行的时候，自己一定要看得起自己，加油！”她抱了抱我，给我鼓励。

我知道自己的性格和其他各方面的条件，都不是最适合的。但是，我除了坚持，没有什么能回报陈总的，没有什么能说得服自己的理由了。坚持，坚持到死，坚持到走投无路。否则，我又将再一次选择逃跑。

踩着自己的尸体，站起来，这就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我必须这么做，否则，我在第一份工作上，就给自己开了一个坏头。那么，我从新来过的希望，就再一次浇灭在自己手里。

张明敏不再说话，她觉得我不可思议。她收拾好东西，回到了自己办公室。

“别听那个老娘们儿的。你有业绩，她就喜欢你；没有业绩，她从你身上榨不到油水，她绝不会再在你身上浪费一秒钟。”唐木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培训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