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黑钱，黑人的赃钱

作为有钱人，粟东的日子其实过得不怎么样。丁磊在望远镜里每次发现，粟东神情总是愁苦难熬心神不定。这使丁磊越发相信，粟东身上要发生大事，只不过他无法想出会是怎样的大事。

粟东的行踪也相当诡异。丁磊尾随过几次，每次都发现他去目的地途中要绕多次弯路，有时还要换车，他似乎意识到背后有人在打他的主意。晚上的住地也变化不定，家是不回了，养的女人处也少去，多数是不起眼的中档酒店。

丁磊也很留心粟东的背后，但他始终没发现可疑的人或车的行迹。

盯上粟东半个月后的一个周末，丁磊在校食堂吃完饭正准备回宿舍，手机里突然响起鬼哭狼嚎似的歌声，这是丁磊专门设置的粟东电话短信出现的提示铃音，丁磊马上折回头返回教室，因为他的另一部准备作案用的电脑在课桌里。

周末教室灯光明亮，但没有一个人。丁磊打开电脑带上耳机，发现是粟东与一个人的手机短信往来。

粟东：今晚七时“楼外楼”西湖厅见，有要事说，不管有什么事你都得放下。

收信人：电话不能说？

粟东：只能面谈。

收信人：今天是女儿生日，要不咱一起，女儿你还不放心？她可是你的干闺女！

粟东：女儿生日以后再补，拜托了二哥！

此时是傍晚六时二十五分。丁磊算好时间，回宿舍从箱子里取出精心准备的作业包，从容离开学校。作业包除了电脑，还有望远镜、窃听器、双面胶、化装服等工具。

正是下班车流高峰，路上拥挤不堪。丁磊打辆“摩的”赶到一家存车处，把事先购买的摩托车取了出来，于六时五十分抵达“楼外楼”饭店。丁磊装作订餐顾客，到西湖厅转了一圈，临出门时顺手把窃听器粘在了茶具柜背面。

七时整，粟东和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同时进入西湖厅。丁磊在“楼外楼”对面的林荫便道上，跨在摩托车上打开了窃听器的开关。

首先出现的是电视新闻联播的声音。电视关上了。女服务生殷勤的问询。粟东与客人的问候。然后，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

丁磊屏息听着。

粟东：二哥，我可能有杀身之祸。

“二哥”：怎么会？是谁？

粟东：这人先不能说……

“二哥”打断粟东的话，说道，我也不想知道，关键是为什么？

粟东：昨晚我想了一夜，先是一个原因，我应承下一笔款子，拖了些日子，他可能认为我靠不住。

“二哥”：那你赶紧给人家打呀！

粟东：刚才我已全付清了，五个帐户一齐付的，不到半小时，出去一个亿。

“二哥”：这他还有什么话说？你那个盘子我知道，先后贡敬几个数，不算小气了。

粟东声音非常沮丧，说，问题不在这儿，这只是个诱因。去年我在上海合作了一个新主顾，昨天出事了！

过了好大一会儿，“二哥”说，你怕供出你来？

粟东：我担心不担心是不重要的！我进去过这么多回了怕什么，担心这事儿的是我在c城的老主顾！

“二哥”：明白了。你这老主顾是怕上海牵出你来，你又把他牵出来，所以他要从你这儿把线索切断。

粟东：你有什么办法，二哥你可是兄弟的孔明啊！

“二哥”：上海那头是什么人出事，这总可以说吧？

赃钱，对粟东的前途毫无兴趣。丁磊进入粟东帐号，果然，帐户上半小时前有笔进帐，跟以前说的一样，整整2000万。丁磊想起上海那地儿离这里远着呢！丁磊无心再听，马上打开电脑。他要的是粟东的以前黑粟东钱捐给“希望工程”的念头，可是，由于没准备，来不及了，他把其中100万划入自己帐户，换上伪装，乘摩托车直奔丁行atm机网点开始现金作业。

atm机规定每天取现金不得超过4万元，这样，丁磊要通过25个atm机才能把100万取完。好在丁磊事先对丁行atm机网点线路进行了精心设计，现金操作快捷且顺利。

到第9台atm机时，意外出现了。有三个人在atm机前行动鬼崇久久不肯离去。丁磊只好转向下一个atm机。可是，那三个人又出现atm机前。丁磊观察了片刻，发现这是一伙利用atm机盗窃别人存款的窃贼。丁磊担心他们妨碍自己，用公用电话向110报警，不到5分钟，三个窃贼被呼啸而来的巡警铐进警车带走了。

比预先计划的时间多了12分钟，丁磊从26个atm机上取完100万现金，存放进事先租定的一套廉价公寓的墙壁夹层。然后，把取钱时穿用的伪装头盔、衣服鞋子打包扔进金门大桥下的河海交汇处。最后，把摩托车开到一处民工工地，这里是全城盗车贼出没最密集的地方。

丁磊装作在一家杂货店买烟，但眼睛却留神着远处停放的摩托车。不到5分钟，一辆二人乘摩托车停在他的摩托车附近，一贼骑在车身上望风，另一贼取出工具撬开摩托车锁，眨眼功夫，两车一前一后消失在车流中。

这是丁磊设计过的。一辆车进入盗卖江湖，会在短时间内多次易手，最后谁也无法说清它的来历和去处。

丁磊重新返回“楼外楼”饭店，这是丁磊今晚黑人赃钱的最后一道工序，把西湖厅的窃听器取回来。“楼外楼”门前聚集了许多人，还有三、四辆转着警灯的警车。丁磊有些不安，被丨警丨察发现了？丁磊过去一看，原来是发生了交通事故，死者……丁磊惊骇无比，虽然身体被撞得七零八落，他仍然认出死者是粟东！

丁磊暗叫坏了坏了！心中咚咚直跳，他意识到自己无意中链接到某种凶险。如果有人发现他的窃听器，就可以把他当作主谋，到那时候，他和粟东的死以及杀粟东的黑手就有了说不清的关系！

丁磊一刻不停潜回“楼外楼”，服务员聚在门口向出事现场张望窃窃私语，没人注意他的鬼崇，也没人阻拦他。西湖厅桌上的饭菜基本没动，杯里的酒还满着。丁磊将手伸到茶具拒背后，抓了一把什么也没有。丁磊脑袋“翁”了一声，窃听器被丨警丨察发现取走了！丁磊绝望而又猛烈地又伸手抓了一次，窃听器还在！

丁磊逍遥地步出“楼外楼”站在现场不远处，将录音倒回去，接上粟东刚才的话头，听粟东与“二哥”的对话，眼睛不时打量着现场周围的脸孔。

“二哥”问粟东上海那边谁出了事，粟东说了一个人的名字。

“二哥”隔了半天，说你做生意的人干么总是跟这么大的官搅到一起？

粟东：二哥，他们这种人拿公家钱不心疼，你只要给足他们回扣，他一单生意就够你三五年的赚。

“二哥”：不说这些了，我劝你逃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以你的资本，在这世上消失完全做得到，必要时你还可以去诈死！你要我给你主意，就这个主意！

粟东：挣这么多钱，我去过隐姓埋名的日子？我不干。再说了，这个人也没说要做掉我，我们还没翻脸。

“二哥”显然很不满粟东，问道，那你还担心什么？刚才还说要大祸临头杀身之祸。

粟东：我是担心，这个人他其实是个老无赖老恶棍，下手狠，杀人他有这个嗜好，所以，我想先下手！

“二哥”：你问我主意，你又另有一套，那我就没办法了。

粟东摸索了半天，说，没错，我是想好了主意，这信封里有套凭证，我想让你保存起来，用它可以到一个银行的保险库取一套资料，有我的录音，还有我与一个人的资金往来的原始证据，那是这个人的死穴，他要有一天露出杀气，这就是我自卫的武器！

沉默片刻，粟东压低噪音，杀气阴森地说，假如我有天突然死了，你就把这套资料寄出去，寄到哪里，里面都写好了现成的信封。

“二哥”半天没说话，粟东问，二哥你不敢接？

“二哥”说，冬子,这些年我一直不赞成你的做法，但我从来都没忘记过去，我有今天，今天的平安，今天的财富，都是因为你的慷慨仗义，你是我的恩人，干么说这种话？我收下，而且，我发誓就照你说的去做。

“二哥”停顿了许久，心事重重地说，我怕是要换种生活了，因为我也得防一着，你必须告诉我这个人是谁！

粟东犹豫半天，说了一个名字。

丁磊倒吸了口凉气，直凉到后背，这人居然是吕金科！在c城这片土地上，他就是神、魔鬼、帝王的代名词。丁磊不禁望了眼站在粟东尸体边发呆的那位“二哥”，能与粟东这样的巨富称兄道弟同餐密谈，想来也不是平常人。不幸的是，粟东死了，他现在成了知道最多秘密的人！

不知怎么回事，也许是因为这人隐忍内敛的外表，丁磊对他有种似曾相知的好感，这人怎么看都不象是个奸诈阔富的商人，倒象是个不得志的学者。

吕金科，下面的故事恐怕就是他与吕金科合作上演了。丁磊自语道，不知怎么回事，黑钱到手的快感没了，心里倒有几分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