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求败站了起来,双掌推出,一道掌风迎了上来。却见掌风势弱,节节败退,刀风袭到了脚下。独孤求败又连忙双掌压下,再打出一道掌风,两道劲力激荡在周身,顿时荡起一片飞雪,将他整个身子吞没,看得人心惊胆丧。雪尘飘散,独孤求败收起双掌,抬头见积雪落入坑中,覆盖在雪儿身上,顿时眉心一紧,又燃起心中怒火。
见他承受这致命一击居然还挺立不倒,血够厚,宫本武次不禁愣了一下。
独孤求败忿怒难当,体内真气狂乱游走,灌入手臂六脉之中。忽想起父亲秘笈中的那句话:无剑无招,弹指神通。顿时心血来潮,将真气运至指尖,扣指弹出。“呼哧”一声,弹射出一道赤热剑气,无形无质,当你看见的时候,已经落在了你的身上。
宫本武次举刀挡在眼前,“叮当”一声,剑气击穿了钢刀。
陈沐风惊呼道:“无形剑气!独孤九剑,当真是天下第一剑法!”
宫本武次一动不动,剑气穿过头顶,感觉异常诡异。他抬头上望,突然嗤的一声,斗笠被剑气撕开,露出了脸。他侧头闭了眼,只见额头上一道剑痕,是他二十二岁那年,败在对手剑下所赐,视为生平奇耻大辱,如今暴露人前,顿时脸色涨得通红。
独孤求败指尖鲜血直滴,剑气强行冲出筋脉,反伤了自己。
宫本武次大吼一声,挥起手中长刀,疾步奔杀过来。
独孤求败六脉剑气齐出,一剑击在刀上,钢刀顿时折断,两剑打在膝头,宫本武次顿时跪在地上,剩余三剑全都击在心口,剑气穿透胸膛,鲜血从后背喷了出来。
宫本武次跪在独孤求败面前,口中满含着血,念道:“独孤九剑,我输了……”说了七个字,头一垂,心脉震断,已然气绝。
大战之后,暂得片刻寂静,唯有风雪不止,呜呜飘荡在人周身。
独孤求败转身跪对着雪儿,紧紧握着她手,拂去她脸上的雪,又哭道:“雪儿,独孤大哥为妳报了仇了,从今天起,妳就在这里安息,这里是我们的家……独孤大哥以后不会回来了,但是妳放心,妳永远记在我的心里,永远是我的妻子……”
陈沐风看得动容,心酸不已,又感觉很愧疚,雪儿之死,他也有责任。
独孤求败突然起身,大吼一声,双掌猛地推出。掌风推动地上积雪,挟着泥沙,覆盖在了雪儿身上,将她整个人淹没。他转身拿起一段木头,立在地上,一掌拍在顶端,只听“喀嚓”一声,圆木裂成两片,推掉半边,拿起另外半边。
独孤求败以手指为笔,以鲜血为墨,在木片上写道:“爱妻雪儿之墓。”他将木碑立在坟头,一掌压了下去。愣了半晌,忽然见他转身走了,消失在风雪凄迷间。
那天之后,陈沐风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人。没过多久,江湖中开始流传剑魔独孤求败的故事。陈沐风走遍江湖,却再也找不到那个人,找不到传说中的独孤九剑。十年之后,陈沐风练成一把左手刀,惊艳江湖,被称为独臂刀客。他四处寻找高手挑战,打败过很多人,希望可以再见到当年那种神乎其技的剑法,可惜一直未能如愿。
一次机缘巧合,他在华山绝壁上的一处洞穴中,发现一座奇怪的剑冢。
山洞里的石壁上刻着一句话:剑魔独孤求败既无敌于天下,乃埋剑于斯,呜呼,群雄束手,长剑空利,不亦悲夫!
搬开冢上石块,露出三把长剑,并列于一块大青石上。
第一把剑长约四尺,青光闪闪,剑下石上刻着两行小字:“凌厉刚猛,无坚不摧,弱冠前以之与河溯群雄争锋。”第二把剑黑色钝口,沉重之极,石上亦刻小字:“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四十岁前恃之横行天下。”第三把却是一柄木剑,刻字:“四十岁后,不滞于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自此精修,渐进于无剑胜有剑之境。”
陈沐风面对剑冢,浩然长叹。至于埋剑之人是否就是当年他所见的那个独孤求败,就不得而知了,直到他死时,也都是一个谜。[待续……]
四邪剑
独孤求败百年之后,江湖中仍然流传着剑魔的事迹,英雄气概无人能敌,成为江湖中一个不老的神话。当剑魔离开人世的时候,感觉自己一身绝世武功绝不能就此归于尘土,于是写下一部剑法,即成为后世千古传诵、旷世无双的独孤九剑。
独孤九剑天下第一,可惜的是,从来没有人亲见,成为传说之中的传说。
关于独孤九剑剑经的封藏地点,可谓众说纷纭。有人说,藏在华山的悬崖峭壁上;也有人说,藏在东京的皇室禁宫中;也有人说,藏在终南山的血池魔窟中;还有人说,藏在南海之滨,一个叫“天涯海角”的地方……总之天南地北,惊险神奇。
其中最离谱的一种,是说藏在西湖湖底的地牢里,莫名其妙。
后来,又有新的说法。传说独孤求败生前使用过一把剑,取名“龙舌”,剑经很可能就封藏在龙舌剑中。于是江湖中人,又开始追寻龙舌剑的下落。不过这次,好像有点靠谱,各路人马蜂拥而动,终于逼得龙舌剑现身。
龙舌剑最近一次在江湖中出现,是在十年前的岳阳城,曾引发一场血案。
话说洞庭湖畔,岳阳城中,有一户三口之家。丈夫名叫宋禾,妻子名叫辛茹,膝下有一女,取名玉箫,只有八岁。
当年蒙古铁骑南侵大宋,生灵涂炭,百姓遭殃,大侠郭靖和女侠黄蓉带领天下英雄死守襄阳,为国为民,抛头颅洒热血,可惜终难抵挡侵略,襄阳失陷,郭大侠夫妇双双殉难。这宋禾便是当年襄阳守军的一名武将,襄阳城破之后,兵慌马乱,他能带着妻子逃离虎口,也算是万幸。国破家亡,宋禾带着妻子四处漂泊流浪。一年后,辛茹怀了身孕,也算是凄苦中的一点喜事,令人欣慰。宋禾不愿意妻子再跟着他辛苦奔波,带她回岳阳老家,收拾好旧宅子,依靠祖传的一点积蓄,日子也还凑活,深居简出,苟全于乱世。次年春天,辛茹诞下一女,娇小可爱,小两口欢喜不已。辛茹心软,不让丈夫再为国家大事在江湖中奔波,只想好好抚养玉箫长大。晃晃数载,玉箫渐渐长大,岁岁平安。
辛酉年九月十三,还是秋季,忽然天降大雪,异常寒冷。大雪连天,十数日不止,平地积雪三尺有余,冻死甚多,连林中飞鸟也冻死了。
玉箫看着窗外,天上的雪花飘呀飘的,地上积雪来不及消融,凝结成冰,踩下去喀嚓作响。这样寒冷的天,她和娘亲不得不终日笼闭在屋里。
辛茹生怕冻着了她,做了貂皮绒衣给她穿上,捧着她红红的小脸,问道:“箫儿,冷不冷啊?”小玉箫聪明好动,并不觉得如何寒冷,反问道:“娘,妳冷不冷啊?”亦伸手捂着娘亲的脸。这个时候,辛茹总是忍不住“呵呵”地笑,搂她到怀中,亲吻她通红的小脸。气息吹在脸上,小玉箫亦禁不住“咯咯”直笑。
可是在玉箫儿时的记忆里,父亲却总是怏怏不乐,总是蹙紧眉头,独自喝着闷酒,常常冒着严寒,一个人风雪中练剑。
那天傍晚,一家人围坐在火炉旁,宋禾侧头望着玉箫,玉箫亦怔怔盯着他。
宋禾忽道:“辛茹,从明天起,我想教箫儿剑法,好不好?”
辛茹微微一惊,道:“可是,箫儿毕竟是女儿身,女孩子整天舞刀弄剑,终是不雅,而且,我怕她也吃不来那个苦,还是算了吧。”
父亲皱眉叹一口气,道:“不错,可惜她是女儿身,不能学我的武功,驱除鞑虏。鞑子占据我江山,鱼肉我百姓,活在这乱世当中,苟延残喘,学一点武功防身也好,我不会强迫她的。”娘亲点头,轻轻抚着玉箫温软的头发。
次日一早,玉箫忽然从娘亲身边醒来,听见窗外剑风飒飒,不禁拉一下娘亲手臂。娘亲被她吵醒,给她穿衣,两人起床梳洗。点燃火炉,烫上一壶酒。玉箫搬了小板凳坐在门口,双手支着脸,怔怔看着风雪中的父亲,剑风啾啾直响。
辛茹忽过来道:“宋郎,外面天寒,过来喝一口热酒吧,会暖和些。”宋禾收起长剑,微微一笑,走了过来。雪花飘进屋檐,落在玉箫头发上。宋禾道:“箫儿,快回屋里去,小心着凉了啊。”玉箫嗯一声,拉着父亲的手一起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