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是如此言语,孙坚顿时信心大增,仿佛已经看到了赵云被执在他的身前,长笑一声大喝道,“那孙某就不客气了,还请贤弟领你帐下的儿郎们协助孙某破城,待他日夺去荆州之后,你我二人划汉水而治!”
“呜呜呜!”
孙策和江东的先锋营还在护城河畔苦苦支撑,激越的号角声却再度在安陆城下拉响。
赵云站在城头,看着远处如蚁的士兵以及江东军阵营中那杆熟悉的“刘”字大旗,脸色微微一变:“看来,那所谓的刘皇叔不但从岘山逃了出来,还逃到了此处,投靠了孙坚这厮。
兄弟们,本将军知道你们对上江东军本就有些吃力,现在又加上大耳贼和张黑子的队伍恐怕会更加困难。但是,主公既然将死守安陆的重任交在我们的手中,那本将军也就只有一条,今日只有战死的儿郎,没有怕死的胆小鬼!”
“诺!”
士兵们齐齐一声高喝,千余将士纷纷抛下手中的石头,转身向布置在城头上的油桶、圆木以及床弩奔了过去。
“兄弟们,儿郎们,赵云狗贼使出这等腌臜的手段害了我们许多的弟兄,今日有我便没有他,有他便没有我,是男儿的就随我冲吧,杀他个片甲不留!”
石停,水止。
白雾渐渐散去,露出头顶上的那道浅灰色的城墙以及门洞里几台泛着寒光的守城弩。
扫了一眼两侧横卧在地的袍泽以及身前倒毙的战马,孙策心如滴血,双眸好似在血水中浸过一眼露出点点残红,又见黄盖、程普和刘备等率领大军从身后杀了上来,孙策一声怒喝,手中的霸王枪在地上一踮,几个纵身便向护城河的对岸跃了过去。
“杀!”
将军不怕死,士卒有何惧?
周泰和凌操跟着跃起,手中的宝刀一挥,踏上了护城河上的那道木桥。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军,数千士兵跟在周泰和凌操身后,如潮流一样卷向对岸。
“砰!”
突然,一声剧烈的声音同时在四道城门前响起,四座大桥竟然在同一个时间点上拦腰而断,桥上的数百名江东军恍如下饺子一样摔了下去。
浪花腾空,水珠四溅,江东军也成了真正的水军。
然而,早就落在护城河中的生石灰已经与水发生了反应,产生了大量的热和熟石灰。
江东儿郎们才出狼窝又入虎穴,护城河中的水已经变得格外滚烫,而熟石灰的强碱性同样也具备强烈的腐蚀作用,江东兵在水中哇哇直叫,像是几百只呱呱乱叫的野鸭。
“儿郎们,速速上来!”
黄盖、韩当、程普以及刘备早已挥兵奔上前去,令众人将肩上的云梯横在护城河上,朝着河中的将士奋力的急吼。
高亢的喊声落在河心士兵们的耳中,简直犹如天籁一般的悦耳动听,顾不上手脚的疼痛与脸上的麻痒,一个个抬起头来,手脚并用的向岸边和云梯爬了过去。
“放!”
正当众人即将靠近目的地的时候,忽然听得城头上赵云一声怒吼,犹如舌绽春雷,抬头一望,便见无数的巨石、利箭和滚木从天而降,眼前的天空瞬间一片漆黑。
鲁迅先生在《论“费厄泼赖”应该缓行》中曾经写道:“费厄泼赖”尤其有流弊,甚至于可以变成弱点,反给恶势力占便宜。倘是咬人之狗,我觉得都在可打之列,无论它在岸上或在水中。
赵云和鲁迅先生一样,不懂英文,也不清楚这费厄泼赖的具体涵义,但是他们都明白一个道理:落水狗不但要打,而且还需要狠狠的打。
护城河上的木桥全都断成了两截,江东勇士也成了名副其实的落水狗。
身为王黎麾下的第一将又怎会放弃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呢?赵云舌绽春雷,亮银枪一挥,安陆城头的场景立时就印证了杜甫的千古名句: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当然,安陆离长江还有一段距离,只有一条护城河可以暂时让江东勇士们聊以自·慰,但他们头顶上的落木却是真的,无边的落木伴随着利箭、巨石倾泻而下,恍如九天雷霆覆盖在整个护城河上。
“举盾!”
孙策刚刚跃过护城河,便听见头顶传来阵阵雷鸣,举头一望顿时寒毛卓竖,一声怒吼,霸王枪一抖,数十道枪影首尾相继绵绵不绝,好似一帘帷幕罩在头顶,端的是泼水不进。
但听得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七八支利箭和数块小石块沿着枪影的四周落在他的身旁。
可惜,那近千名江东勇士们虽然听到了他的怒吼,却做不到如臂使指。
他们还在水中,他们为了逃命已经弃了盾牌和兵甲,他们的身上只有单薄的布甲,他们手中空无一物,面对着这些来势汹汹的杀人武器,孙策一句简简单单的“举盾”如何能够将他们拉出水深火热的地狱呢?
水花起,血花落。
唉声起,叹声落。
利箭的锋簇刺破了他们的喉咙、前胸以及后背,巨石的棱角砸弯了他们的脊梁、腿骨以及手臂,更为痛苦的则是那些无法躲避的圆木,一根根横着落下来,就是一大片的惨叫声或者一大片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未及片刻,“江东水军”便几乎伤亡殆尽,七八成的勇士横七竖八的浮出水面上,搭成了一座连接两岸的“桥梁”。
看着河面的惨剧,孙策固然怒不可遏,作为他们的主帅江东猛虎孙文台却是鳌愤龙愁,气得鼻子里都快冒出烟来。
“传本帅将领:令黄盖驰援孙策,刘备、程普和韩当则各率精兵八千立即围攻安陆的其他三面城池,今日傍晚时分,本帅要在安陆县衙中见到赵子龙的尸体!”
这显然对赵云已经是恨之入骨了!
一声令下,韩当、程普和刘备立即翻身上马分兵城下,三万铁军再次向安陆发起了猛攻。
利箭在空中你来我往,圆木在河上漂浮,而数不清的巨石则从城头到城下,再从城下到城头。一时之间,安陆县城又重新末世的景象。
安陆城头走巨石,那些活蹦乱跳的石弹就像是人世间技艺最高超的裁缝一样,在安陆的城头和城墙上绣出一条条纵横交错的沟壑以及凹凸不平的斑驳。
越来越多的将士被石弹击中或者为利箭所伤,随军的大夫们渐渐的忙不过来,赵云微微一施力,双脚“钉”在城头,稳住跟着城墙一起晃动的身躯,转过头来在亲卫耳边低语了一声。
“告诉兄弟们,再坚持一波攻击,我们就立即撤退。让他们务必要将送给江东军的大礼抬上来铺在城头,然后将所有的油桶都倾倒在上边!”
两名亲卫点了点头,会心一笑,“将军尽管放心,末将这就去办,到时候绝对给孙老虎一个惊喜!”
言讫,二人迅速奔至城头上东西两处的角楼的,朝早已等候再次的号兵挥了挥手,三长两短的号角立时便从他们手中的号角中传扬开来,再从城头萦绕至城下。
“石涅!”
“火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