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爷,什么事?怎么办?”
何勇的话语响起。
“简单,帮我去抓一个人。那个地方我这边的兄弟都不好去。”
“要得,哪里?什么时候?”
“今晚,城南!”
“好!”
八十三
何勇当先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其他人也纷纷跟随起立。
“哎,等着,你们人都不认识,抓个鬼啊。城南那么大,你晓得在哪里?哈哈哈这些个伢儿,有意思。”唐五连忙拉住了何勇。
李杰也站了起来,脸上现出前所未有的严肃神态,说:
“要得!这些伢儿真要得!你们都有种,老子李杰也不是一个啰里八嗦的人。抓人的事不急。还没有到时候,先吃完饭再说。等下具体怎么搞,宋江会陪你们去,告诉你们。”
说完,他看了所有人一眼,话锋一转:
“我和你们五哥不是一天两天的兄弟,他晓得我这个人,屋子里的老兄弟也都晓得。我不说多了,不管事成不成,都没得关系!重要的是,帮我办事,你们要什么?”
没有人回答。
“不要和我说什么义气不义气这些话。我是个实在人,我这个人从来对兄弟都只有一点,赏罚分明。你们帮我这么多忙,该得就要得。”
还是没有人说话。
“你莫吓到他们哒,杰哥。几个伢儿不比我们这些老麻皮,哈哈哈,还要什么,要什么,等他们想好了再说。先坐先坐啊!这些伢儿都义气啊。”
从来没有说话的那个大胖子刘快站了起来,将姚义杰几兄弟纷纷扯了下去。
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
而这件事情所引发的后果,让无论是姚义杰、还是何勇、老鼠、皮铁明,每个人都终身难忘,刻骨铭心。
就在刘快将他们纷纷摁下,坐向座位的那一瞬间。
也许是吃菜吃发热了,也许是紧闭的房间有些闷人。一直守在李杰身旁默不作声的莎莎突然半站起身,将最外面那件红色的蝙蝠衫脱了下来。
正对着莎莎而坐的姚义杰兄弟几人下意识的望了过去。
那一刻,姚义杰看到莎莎腰往后弯,双手张开,蝙蝠衫脱到一半,一件白色粗毛线开衫下的胸膛傲然挺立,似欲喷薄而出,几乎碰触到了前方半尺许的桌面。
黑亮的长发被脱衣的动作弄散,丝丝缕缕搭在高挺的胸膛,衬着美艳不可方物的瓜子脸。因为艰辛的半蹲脱衣状态而感到吃力,牙关轻咬,眼睛睁得如同两颗暗波流转的圆珠。本是白嫩的双颊透出了淡淡的红晕。
姚义杰说,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看到任何女人表现出莎莎当时那种自然天成的美丽与性感。
当然,他们当时并没有如同登徒子一般看呆到口水直流,完全失态至忘掉礼节忌讳的地步。但是他们每个人也确实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只是每一个气血方刚的少年在这样状态下都会做出的自然反应。
所以,姚义杰从来未曾想过,居然会发生下面的事情。
李杰自始至终看着眼前的一切,当姚义杰望向他的时候,他的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奇怪笑意。
一种君临天下,掌控一切的笑。
然后,李杰就说话了,语气平和自信:
“呵呵呵,我晓得你们要什么了?”
几兄弟一头雾水,看向李杰,等待下音。李杰却偏过了头,看了看身旁刚刚坐下的莎莎,在莎莎同样诧异地眼神中,极其温柔地说:
“老鼠,上回龙港,你是最屌的!莎莎,归你!”
“轰”
的一声,姚义杰脑海里面变成一片空白。
现在,很多电视电影里面都曾经演过这种男人将女人当做礼品送出的情节。但在当时,连男女谈恋爱牵手都不太敢在大街进行的当时。
这是何等匪夷所思,不可思议的事情,不要说没有见过,连听都没有听过。
夏冬的脸变得苍白无比,手足无措。
莎莎也同时神情剧变,看看李杰又瞟瞟老鼠,颇显无助。
“莎莎!”
李杰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但是这样温柔的声音却让莎莎不自觉地低下头去,缓缓拉开了身边的椅子,如同一颗无依无靠的风中小草般站立了起来。
“李爷,你干什么!我不!不!我没得那个意思,你的女人,我不!我……”
夏冬如同是被蜜蜂蛰了一下般,狂跳了起来,语无伦次,几不成言。
那天,在夏冬拼死推辞之下,在唐五宋江们的调和之下,莎莎还是留在了李杰身旁,依旧那样温柔似水,小鸟依人。
不过,从李杰的口中,姚义杰学到了一个新词: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这个词与王丽事件所带来的影响一起,直接造就了他一生人中畸形变态的感情观,也酿出了日后那场无可挽回的悲剧。
姚义杰说,对于第一次见到李杰。
他的感觉很复杂:羡慕、厌恶、折服、惊恐、慌乱。
但是,总的来说,是:
震撼!
前所未有的震撼。
外记:
多年之后,在我市某处小巷的一家早点摊前。排队吃粉的时候,我见到了一个中年男子。
坐在一张沾满泥污的不锈钢手推轮椅上,脸上胡子拉碴,头发也是状如鸡窝,丝丝缕缕结为一团,油腻不堪;空空荡荡,随风飘摆的裤管下,露出一双极为畸形消瘦,如同竹竿的小腿。整个人的形象一如平日街头所见的那些在社会的残忍冷漠中苟延残喘,年华逝去的残疾人。
落魄而潦倒。
让人感到些许惊奇的是,男子身后推着车的那个女人。穿着一件过时老旧的女士西服外套,眼角皱纹已现,推车的手因为常年劳作,亦是粗糙不堪。但是,举手投足之间,莺啼燕鸣,风摇杨柳,掩盖不住一份风韵犹存的绝色天姿。
身边一位朋友悄悄凑到我的耳边给我说:
“钦哥,这个就是李杰,和他的老婆莎莎.”
十多年前我市江湖上的头号大哥与第一美女!
我几乎惊愕到不能控制地再次看向了两人。
李杰似乎有所感应,向着我望了过来。在他麻木空洞的眼神中,我尽量自如地收回了目光。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片刻之后,李杰的轮椅从我身边滑过,他停了下来,对着正埋头吃粉的我一笑,说:
“我晓得你,九镇六帅老大,胡钦、钦哥。”
我极为诧异地放低筷子,看着他,不知所措。
他也就那样端坐在轮椅上,默不作声与我对视,礼貌 、端庄。
半晌,我对着他点了点头,用一种尽量尊敬地语气说:
“你好,杰哥!”
那一刻,我看见他的双眼中蓦地焕发出了一种夺人心魄的色彩,一扫外表的邋遢卑微,变得那般傲然自若,不可忽视。
同样向我微一点头,转身离开。
突然之间,我就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悲悯。为了这个当初在姚义杰眼中“干净,雍容,有点神经兮兮,像是个王公贵胄。”的男子。
也为了改变他的这个狂乱的尘世间。
更为自己那些看不到,猜不着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