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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那些脸上带着卑微、淳朴、奉承笑意的乡下亲戚们喝个几杯,醉意茫然的时候,自己会想到什么?

是与王丽在小旅社的那一晚,还是砍在自己和对手身上的刀,或者是那些虽然疯狂,却也酣畅的岁月?

监狱的生活彻底改变了姚义杰。

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少年,现在的他脑中所想的要更加长远,更加复杂。对于,这种可以预见的未来。

他绝不甘心却又无路可寻。

所以,很快,迷茫的姚义杰就再次与何勇鸭子,夏冬北条等人水乳交融,混在了一起。

那段时间,他们兄弟里面唯一一个还在工作,没有正式打流的就是皮铁明。

在现在的九镇,道上的流子们怕义色的有,怕老鼠黄皮的也有;但是恨他们,看不起他们的人也很多。

不过,只要提起皮铁明这三个字,没有人不竖起大拇指,说一声:“要得!”

如今的皮铁明睿智老道,八面玲珑却又和善近人,温良如玉。

当初的他,却并不是这样。

当初的他,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

活泼。

一九八九年夏天,皮铁明离开学校之后,就成为了九镇政府创办的一个很小很小的小煤厂的合同电工。

他工作很勤奋,从来不迟到,更加不旷工。

但是他的科长却非常不喜欢他。

因为他和其他那些没有任何文化,苦哈哈的下属们不同,他不像那些人只晓得埋头苦干,而且对自己的权威绝对服从。

这个年轻人太吊儿郎当,太没轻没重,太不会说话做人,整天叼着根烟,油头粉面,游来荡去,还敢和他顶嘴。

一个合同工就这么不晓得天高地厚,转正了还得了?

所以,科长大人很不喜欢他。

终于,在姚义杰刚出狱不久的某天,科长心底积蓄了很长时间的不满得以爆发了出来。

四十二

事情很简单,某天煤场加晚班,在仓库做事的皮铁明想要解手,但是厕所独立在煤场的另一头,太远,懒得麻烦。

于是他走向了办公楼。

因为,在仓库和办公楼之间,有一段没有电灯,四周还堆满了大煤渣堆的小道,依照往常惯例,他准备在这里解决。

走到一半,他突然看见一个人影从煤渣堆之间的缝隙里面走了出来,转身朝着与他相反的办公楼方向走去。第一个意识,他以为是小偷,可立马就否决了。

小偷深更半夜的来煤渣堆偷煤渣?这是用屁股才能得出的逻辑。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借着远处微弱的灯光与月亮,他看清了那个背影,长长的辫子,居然是个女人?

这个煤场不大,一共才二三十来人,除了一条看门的母狗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可以用阴性来形容的生物了。

这个前所未有的奇观完全绝对地激起了皮铁明最大好奇。

于是,他加快两步,跟了过去。

真的是个女人,还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活泼的皮铁明再次施展了他的活泼。他紧跟在毫无察觉的女孩背后一两尺的距离,突然说了一句:

“在这个月黑风高的……”

这句话说得韵律是很独特的。前面三个字和后面四个字都用平常的语调说出,但是说到中间那个“月”字的时候,他的语调剧烈提升,抑扬顿挫,高亢激昂。

于是,没有等他说完,就听见“啊~~~~~~”,几乎是惨绝人寰的一声惊呼,那个女孩两股战战,脸白如纸地回头一看,放声大哭着拨腿狂奔而去。

皮铁明笑了,笑得很开心。

开心的他就近寻了个煤堆,走进去脱掉裤子,拉起了大便。

大便还没有拉完,他就听到办公楼方向传来了人的脚步和叫喊。

他又感到好奇了,静静地蹲在地上,支起耳朵,想听听看到底怎么回事。

人越走越近,停在了煤堆外面的路上,声音也清晰传来:

“哪个?是不是在这里?啊?是不是?你看清楚没有?”

皮铁明蹲在地上,忍着一坨拉了半截,摇来晃去的屎,居然高声叫了一句:

“搞什么哦?”

外头安静半秒之后,一下炸了开来。

没等皮铁明反应,“刷刷刷”几道雪白的手电筒光就照在了他的脸面和同样雪白的屁股上。

“是不是他?”

首先是一个愤怒的男声。

“嗯!”

被灯光刺得睁眼如盲的皮铁明又听到了一个微弱的女声。

然后伴随着一句“狗杂种!”,无数只脚就对着他的身体踏了过来。

原来,那个女孩是科长儿子的朋友的女朋友。科长的儿子是赌棍,那个年代没有星级宾馆,小旅社不安全,丨警丨察又可以进门抓赌。所以,这位仁兄经常晚上拿着父亲的办公室钥匙,到煤场来打牌。

那天,刚好其中一位还带了女伴。

那么,女伴为什么好好的办公室不呆,会出现煤渣堆呢?

答案:

和皮铁明一样,皮铁明过来拉屎,她撒尿。

厕所太远,第一次来不好找,又怕黑。所以科长儿子告诉了她这么一方宝地解决。

结果就遇上了活泼的皮铁明。

被当做偷看女孩解手的臭流氓的皮铁明被打得够惨。但是别忘记了,他怎么活泼毕竟也还是叫做皮铁明!

拉个屎,搞了个恶作剧,却被摁在地上爆打了一顿,换谁也想不通啊。

于是,一身煤灰(也许还有大便,几年前就问过,不承认)的他气得暴跳如雷,被打完之后,立马去仓库找了把扳手,一个人就冲上了楼。

结局就简单了——他又被打了一顿!

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已经穿好裤子,手里还拿着家伙的他自然也能打人。

他打破了几个人的脑袋,其中一个就是科长的儿子。

第二天,鼻青脸肿的他就被煤场正式开除。

无论怎么解释,甚至还要当时一起在仓库工作的同事做证,证明他只是出门解手,没有偷看的时间差。这个活泼的合同工还是被开除了。

科长开除他之前,终于给他说了心底话:

“老子不报官就给你面子了,耍流氓还打敢我屋里儿!你**大个合同工都这么神,转正哒还不爬到老子脑壳上去!”

事情到了这里,本就可以收尾了。

就算皮铁明悔断肝肠,但是还能怎么办?

家也不敢回,不好交代啊。

于是,他去找何勇喝酒。

边喝,他就边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何勇。

何勇是个什么人?

套用九镇流子们的话:猛人。

猛人喝醉了呢?

猛人喝醉的时候,根本就不问已经睡在一旁醉得更厉害的皮铁明,一个人提着把菜刀就找上了门。

谁的门?

科长儿子打牌地方的门。

然后呢?

干脆利落,甩了那哥们一刀。

结果呢?

何勇是个搞乱事的流子,科长两父子玉器不与瓦片碰,他们不认何勇,就认背后指使的皮铁明。

如果皮铁明不陪三千块钱,他们就报官。无论皮铁明的父母亲自上门也好,还是托人求情也好,一分不少,不然送他坐牢。

好家伙,三千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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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黑帮百年通史——之流子的童话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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