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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杀人?别个不杀,就杀你?老实点!喂,那个伢儿,你还站不站得起来?站得起就快点,等哈你们全部一路跟我走。”

那位姓马的所长说完这句话之后,带着手下当先向场子中间的人群走了过来。步伐不快不慢,轻松惬意。

只不过,这种惬意并没有保持多长的时间,当迈出了大约五六步之后,马所长良好的心情就将会因为一件事情的发生而完全改变过来。

当丨警丨察进来,闯波儿停止了殴打之后,姚义杰开始尝试着慢慢从地上爬起,他和双腿一起蜷缩在胸前,一直被半边身体压在地面的右手,还是不自然地弯曲着。导致他只能用两条伤腿与肿得发亮的左手支撑爬起的动作。

这使得他想要完全站起来更为艰难。

就像是喝醉了酒一样,好不容易撑起一半身体,脚下一滑或是手臂一软,又倒了下去;再撑起,再倒下……

但纵然如此艰难,至始至终,他却始终将右手紧紧贴放胸前,不曾动摇。

终于,在丨警丨察问他是否能够站起,周围众人都将目光瞟向他的那一刻,他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

所有人的眼光从他满是血污伤痕的身体一扫而过,每个人也许都会惊讶他的恒心与毅力,但是他们绝对不会想到,就在他们的目光离开之后,马所长开始带头举步之时。

姚义杰突然站稳了!

站得笔直如松,不动似钟。

而且就站在了闯波儿的正后头!

三十六

“马所长,真的又没得什么大事,你也忙,没得必要还跟你……”

闯波儿与他的小弟们随着马所长先头的话语而侧身瞟了姚义杰一眼之后,目光又回到了对面正迎头走来的马所长几人身上。

闯波儿去派出所的次数很多,多到几乎是家常便饭,习以为常。但是这样寒冬腊月,深更半夜的,他还是不愿意再去躺在那条长凳上,捱冷受冻过一晚。他还想带着受伤的兄弟们去医院。

所以,他开口了,想要凭着那一点面熟来套套交情,讨个面子。

只是,当他说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非常少见,奇怪万分的现象。

四五米之外,向他走过来的马所长从刚出现在茶馆门口的那一刻开始,就和之前无数次的交道中没有任何区别。

如同是一个胸有成竹,巡视自己领土,俯瞰着自己臣民的帝王。

脸上始终都是那副威严不可侵犯,彷佛每个人都欠了他的钱般高高在上的表情。

可是这一刻,马所长脸上的表情却突然完全改变了。

他几乎是不自觉地停住了步伐,嘴巴蓦地张开,额头青筋凸显,圆睁的双眼中透出一种浓烈到无法掩饰地惊讶与恐慌之色,直直望向闯波儿的后方。

闯波儿头一次看到马所长的这种表情。他的第一个意识居然是觉得这个人终于有一次没有戴着那张面具,这个人终于还算是一个有着正常七情六欲的人。

他很惊奇,惊奇到想笑。

只是他不经意地又发现,不仅仅马所长,就连马所长背后其他的丨警丨察,脸上也出现了一种同样的表情。

惊讶!恐慌!

于是,这种巨大的恐慌感染了闯波儿,他下意识地收回了才说到一半的话,想要回过头,看看背后那个恐惧的来源。

他看到了一张不知道是人还是鬼的红脸,以及红脸上面,微微张开的一排带着血,白森森放光的牙。

然后,他就觉得头皮发紧,脑袋不用自主地被一股力道抬起。

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凉感觉清晰传来……

姚义杰左手捋着闯波儿的头发,肿胀发乌的手背因为用力,竟然透出了一层青白。始终奇怪弯曲,蜷缩在胸前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伸得笔直,放在闯波儿细长白皙的脖子上。

透过指尖缝隙,可以看见手掌中稳稳握着某样白色物件,物件两旁锋利的边缘已经割破了他的手掌,血流如注,仍然一无所觉。

四周狂叫声在死一般地寂静中猛然响起,无论丨警丨察、流子,人们从四面八方飞扑而来。

同一时间之内,无数的东西劈头盖脑打在姚义杰的身上,一阵巨大的电流透过腰边软肋传遍全身,无法控制地剧烈痉挛之中,姚义杰轰然倒地。

最后一刻,人群的狂呼渐渐远离,丨警丨察手上嗤嗤作响的电棍也消失不见。只是电棍前端那一点金芒,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竟化成了一朵绚丽烟花……

这时,人们才发现,就在姚义杰身边,同样躺在地上的闯波儿已是只有进气,面如白纸,人事不知。

而他的脖子右后部,大量鲜血从一块直插入肉的长条瓷片周围喷涌开来……

三十七

时光回转二十分钟:

当闯波儿手上的青花白瓷壶拍碎在姚义杰的面门。

包括闯波儿在内,所有人都发现他被打得血如泉涌,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了还手之力。只是,他们却没有发现,在姚义杰翻身伏地的那一刻,就趴在了满地的茶壶碎片当中,有一快细长的碎片就静静躺在姚义杰的手边。

不知何时,姚义杰捡起了它。

不管如何痛楚,遭受哪样重击,都始终将它握在手里,埋在胸前。

当时,也许他并没有想过要用它来做什么,这样的情况下,他应该会很清楚自己再也不能做什么了。可他就是坚定地捡起了它,一如之前简单机械却又义无反顾地爬向那根钎子。

坚忍不拔,这就是姚义杰。

那天的事情太大,知情人又太多,不可能不在这个小镇上迅速传开。

所以,从第二天开始,九镇所有的流子们都深深记住了姚义杰这三个字,也清楚地了解了这三字所代表的那一个人。

一个比向来以凶悍、不怕死出名的闯波儿还要凶悍不怕死,并且还城府极深、隐忍坚定的人。

姚义杰运气好,闯波儿被丨警丨察送到了医院,没有死。

闯波儿运气也好,姚义杰也被丨警丨察送到了医院,也没有死。

不过,他们都坐了牢。

一个子女离婚之后,父母都几乎羞愧到不敢出门,几欲自绝于天下的年代;一个在大街上裸体出现还叫做耍流氓或者神经病,而不是行为艺术的年代;一个仁义已失,廉耻尚存的年代。

姚义杰坐了牢!

对于他的家庭,以及他未来一生的改变与冲击,可想而知。

姚义杰入狱不久,九镇又发生了一件不为大众所知,却值得一说的事情。

我们这边在建国前,就已经是出土匪的大本营,凶名赫赫,举国皆知,历朝历代,从未平定。

直到建国之后,政府派拿着钢枪大炮的正规军来剿匪,才算平息了一方祸事。

当年有句流传在民间的谚语叫做“天见陈平,日月不明;地见陈平,寸草不生;水见陈平,混浊不清;人见陈平,九死一生。”

陈平就是建国前,方圆几百公里地土匪当中一位绝对的大哥。由于我们这边盛产竹子,所以这位阎王曾经发明过一种酷刑:

用前端削薄的竹筒筐住人的眼窝,对着后面用力一拍,眼珠就会顺着竹筒滚落下来。名为“猴摘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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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黑帮百年通史——之流子的童话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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