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全回过头，用手一下一下狠狠地戳着刘立冬的脑袋，“你说什么？你跟谁说他妈的呢？”

刘立冬被戳得一步一步往后退，李永全还是不依不饶，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你们这帮穷逼，全他妈靠我活着，你还敢跟我说他妈的？”

刘立冬像个木偶一样，被推搡着一步一步地向后退着，聋哑老人趁乱推起自行车就想跑，被李永全看到了，他几步追了上去，一脚又将老人踢翻在地，伴随着老人的哀嚎声，刘立冬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他捂住耳朵想屏蔽掉那骇人的惨叫声，可是那无助的哀嚎声好像更加清晰了。

一阵风吹来，刘立冬更晕了，他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还在一脚一脚踢着老人的李总监背后，刘立冬拍了拍李总监的肩膀，李永全回过头来，刘立冬一个右勾拳把他打倒，而自己也因为用力过度，失去重心倒在了地上……

一阵呜呜的叫声将躺在路边的刘立冬惊醒，刘立冬努力地睁开眼，只见那个聋哑老人正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李总监和那辆白色宝马已经不知所踪，自己的头很疼，应该是被打了，刘立冬支撑着站了起来，只见脚底下都是撕碎的纸片，刘立冬俯下身，拿起一片看了看，果然是那份本来明天就可以签的协议，刘立冬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就操你妈啊！”一句尖利的脏话划破了北京的深夜。

第二章

联华士多总部门前，孤注一掷的刘立冬拿出那叠票据，现在唯一能救自己的办法就只有揭露李总监贪污拿回扣这么一招了。今天一早，刘立冬的老板在得知昨晚的事情之后，不出所料地立刻让刘立冬滚蛋，刘立冬明白，如果不把自己开除以平息李总监的怒火，联华士多这块肥而不腻的大肉，老板这辈子是别想吃到了。现在刘立冬手里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期待着联华士多的老板能够深明大义，得知真相后炒掉李永全，保住自己的饭碗。刘立冬又把已经反复练习多次的说辞在心中过了一遍，他相信，任何一个正常的老板在听到这样的事情之后，都会勃然大怒。

心思缜密的刘立冬掏出手机，直接拨通了总裁秘书的电话。

“您好，联华士多总裁办。”

“你好，我是佐藤资本新来的总裁秘书，我们社长想和柴总进行一次电话会议，请问柴总他到公司了吗？”刘立冬在以前和李总监的闲聊中，得知联华士多最近和佐藤资本走的很近。

“哦，柴总早就到了，请问会议要安排在什么时间？”

刘立冬没有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他只要确认柴总在办公室就行了。

“哼！姓李的，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受死吧！”

“先生，您不能就这么进去！”伴随着前台小姐的惊叫，刘立冬径直闯了进去，联华士多财大气粗，在CBD中心区整整包了三层写字楼，刘立冬清楚，如果动作不快等保安出动的话，那么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就完蛋了。脚底下飞快地跑着，刘立冬心里的感觉挺不错，好像自己就是那万军丛中直取上将首级的关二哥。

柴东林站在大落地窗前看着脚下的CBD核心区，他很喜欢这种感觉，所以特地把办公室选在了这栋高60层的写字楼顶层。最近这个家族式的、庞大的超市帝国已经逐渐显露出越来越多的问题，那些所谓的开国功臣们，占据着所有重要的职位，正在肆无忌惮地享受着当年浴血冲锋的成果，阻碍着帝国的发展。从父亲那里继承联华士多不久的柴东林，一个有着先进企业管理理念的后辈，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如何给帝国注入新鲜的血液，让这个庞大的集团能够屹立不倒。

注入新鲜的血液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普通人很难想象，你一个堂堂的总裁，有着生杀予夺的权力，难道连人事任免权都没有吗？问题就是这样，柴东林有，可是他不敢用，集团里所有的命脉都掌握在这些人手里，市场、加盟、管理、采购、运营、人事行政，元老们已经组成一个看似松散，实际上紧密无比的利益集团，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免掉一个元老的职位，那其他人都会人人自危，稍有不慎局势就将大乱，到时候柴东林只能吃不了兜着走，被车裂的商鞅和被砍头的谭嗣同就是他的榜样，柴东林没有纸上谈兵失败后我自横刀向天笑的勇气，忍耐和等待是柴东林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总裁办公室的门被一脚踢开，柴东林一惊，只见门外的刘立冬被几个保安架着正在往外拖，他那条踢门肇事的腿还高高地抬着，总裁助理Amy站在一旁催促着保安，不远处围着的众多员工正在窃窃私语。

“柴总，你们集团的人吃拿卡要，贪污受贿，你管不管？”刘立冬大喊着。

柴东林冲保安摆了摆手，回到宽大的办公桌后坐下，轻轻地说道：“让他进来吧。”

刘立冬重重地哼了一声，甩开保安，整理了一下衣服，总裁助理刚要把门关上，柴东林制止了：“Amy，你不用关门，在我柴东林这里，没有任何需要关上门说的事情！”

远处围观的员工，纷纷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口，都伸长了脖子往里看着。刘立冬走到柴东林桌前，把那叠黏贴得整整齐齐的发票放到柴东林面前。

“柴总，我叫刘立冬，是中天商贸的销售，这是近一个月来给贵公司采购总监李永全上的供，您自己看看吧，本来今天还要签采购合同的，他要的回扣是百分之十，您知道吗？这些钱都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如果没有他，合同单价至少能下降百分之十五，换句话说，您每年至少有二百万的利润就这么流到了李永全的腰包里。”

柴东林没说话，看着刘立冬，刘立冬也没继续说，而是目光坚定地盯着柴东林，用手把那些票据往前推了推。柴东林拿起发票翻看着。

“每张发票后面都写明了用途，您仔细看看吧。”刘立冬补充道。

柴东林粗略地翻看了一下之后，直接就把发票扔进了垃圾桶，“李总监是我们集团的栋梁，怎么可能要你这些蝇头小利，刘立冬是吧？我不管你和李总监之间有什么个人恩怨，总之路边捡几张破发票，就说我们集团的人贪污受贿，这样的事，我柴东林不信！请你走吧！”

刘立冬惊了，刚要辩解，保安们又上来了，这次一点没客气，直接就把刘立冬架了出去。被架出去的刘立冬还在不依不饶地喊着：“你不信可以去调查啊，你们超市采购的哪样商品他李永全没扒层皮啊？你们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供应商……”

刘立冬的喊声渐远，柴东林对助理Amy说道：“叫李总监来一趟。”

刘立冬坐在路边还没回过味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世界上还有不在乎利润的老板？忽然，刘立冬的手机响了起来，刚一接听，自己老板的吼声就传了出来：“刘立冬，你放在公司的那些破烂我都给你扔门口了，你这辈子也不用再进我公司的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