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约会小男人
罗小幻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性爱了。
对丈夫秦天,她早已没有什么感觉了。彼此懒得理睬,冷战由来已久。三十五岁的女人,正是鲜花盛开最美的季节,性爱上正在最渴望最热烈的巅峰状态,只是爱情死去了。人生若只如初见,该有多好,可为什么一切都会变呢?
她在阳台与客厅之间来回走动,不知不觉泪流满面。这种不见阳光地狱般的生活持续着,她凌乱破碎的欲望,荒如沙漠的情感找不到终点,找不到一条流淌的通道。肉体凄惶的可怕,说不出的疼痛总是沉沉地压在心上,死死掐住了生命的喉咙。是的,爱情也许就是传说,只能说说而已。庸常琐碎的生活足以耗尽女人全部的情感,剩下除了把日子一天天慢慢地过掉还能怎样?
白天,她优雅从容地忙碌着,工作认真,也谈笑风生。回家后买菜做饭,洗衣拖地,换灯泡刷马桶,操持着所有家事。然而,柴米油盐的庸常生活不能完全泯灭心灵的荒芜。每当夜晚独自躺在床上,她总会陷入莫名的郁闷中,纤细的手指不经意划过全身,会情不自禁触及私处并迷醉其中,不可抑制的肉欲要死要活地控制了整个身心,那是一处湿润膨胀香艳绝美的肉欲之地。
她在渴望原始的满足与快乐。对于性爱,她不会虚伪矫情,在认识与感受上,是循序渐进不断成熟的,以前并不怎么真切,只是能够接受,并不反感,但近年来却发生了很大变化,竟然体验到从没有过的高潮,可爱情的死亡又使她陷入了无可名状的痛苦中。
她不能接受当下流行的一夜情、周末夫妻那种事,不谈感情也没有感情,肆意上床天亮后分手,姓名也懒得知道,不能说不是一种侮辱。很多开放的女人认为,找个倾心相爱能给自己性爱高潮的男人,与找个可靠男人走进婚姻是两码事儿。性与爱分离并不矛盾,道理上是这样,她却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儿。
然而,她毕竟也是鲜活的女人,在漫长无际的孤独过后,她情愿自慰解决身体的欲望,也不愿再去触碰秦天。秦天也不再关注她的感受。慢慢地,她的世界封闭了,内心那种说不出的忧伤被掩藏了,无数个夜晚,她蜷缩在床上默默地流泪,早上醒来就用凉水清洗浮肿的眼脸。
她看着墙上挂钟,已是深夜11点半了。
秦天仍在客厅墙角的那台电脑前消磨时间,这是他每天下班后的常态,除去上厕所再也不会起身。快到半夜时,酒瘾上来便开始喝酒,没有人知道他何时睡去。
有时夜半醒来,她看到秦天不是死猪样歪在客厅沙发上,就是鞋也没脱躺在床上。她每次都会习惯性伸手探拭他的身下,害怕他一旦烂醉后发生尿失禁,沙发或被罩床单以及他身上所有衣服都要清洗,能把她手腕累得生疼。
她躺在床上,过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又到深夜了。
她在迷糊中醒来,顺手抓起放在床头柜的手机,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半了,而客厅的灯仍在亮着,秦天却正在床上鼾声如雷。她赶紧起身出去,看到电脑仍在嗡嗡作响,桌上地下到处都是烟头,脏乱不堪,想收拾没有心情,只好叹息着关掉了电脑和灯光。
当她走回卧室,这才想起伸手查看秦天的身下,天哪,果然又湿了。一时间,她不禁流泪了,也想扳动秦天沉重的身体脱去那一层层衣服,却力气不够只好天亮再说了。她痛苦地抱膝坐在一边,感觉大腿触到一块湿冷,便挪动了一下屁股。
看着秦天那已经变得丑陋扭曲的脸,她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厌恶。当初,他的脸庞洁净没有瑕疵,而今灰暗皱巴毫无光泽,长期烟酒过度,乖张暴戾,脏话连篇,使他变得恶心了。
听着秦天雷鸣般的呼噜声,她再也无法入睡,索性开灯坐了起来。
为了打发内心的寂寞,她开始渐渐地沉溺在网络中。在这个虚拟世界里,与一个个男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这个年龄,她已经不太容易相信任何人了。网络这东西,不知到底拉近了人的距离,还是加深了彼此的隔膜?不是没有真诚,只是这世界凌乱而匆忙,使人来不及付出便戒备重重。她无数次自问,放逐心灵还原本真很难吗?灵魂与肉体似乎已被都市的车辆人流碾成碎片,人与人的关系更像快餐,这是一种洒脱还是冷漠呢?
对于男人的判断,她基本准确无误。那些所谓的成熟男人,固然具有岁月沉淀的厚重之美,却大多市侩功利,心已生茧感情僵化不再可爱。而年轻男人则不会累心,单纯得容易使人心动。命运面前,她渺小如尘,有些东西似乎早已注定了。
人生就是这样,幼稚时快乐却看不到陷阱,隐藏着不慎陷入的忧伤;成熟也有悲哀,隐藏着很难陷入的快乐,觉得处处陷阱。她时常为自己不再幼稚而哀伤,也为过早成熟而欣然,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渐渐地,她固定了一个聊伴,小伙子25岁。这个年轻人主动告诉她,自己名叫周文,老家河南,父母都是医生,清华研究生毕业,在证券公司工作一年多。周文严谨流畅的表达,丰富宽泛的知识,使她感觉到名牌学府并非浪得虚名。
这个大男孩把她当成知心姐姐,既说生活工作,也说初涉社会的感受,以及失败的初恋,还说了很多国际时事,政治经济,文化艺术,似乎说不完的话题。当下的男人们流行泡良,挖空心思勾引良家女人,到手后立马人间蒸发,不想女人们影响他们的正常生活。可特有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年轻人绝对不是那种卑鄙之人。
在无数个孤独的夜晚,能有这样的网友真是不错。她告诉周文:自己十多年前从南方一个小城来到北京,结婚十年,儿子八岁,丈夫没有过硬学历,大公司进不去,只能混在私人小公司,看不到什么前景希望,心情就变得坏起来,酗酒也日渐严重,特别在她收入超越后,更是心理失衡,开始找茬滋事。有时,她甚至觉得自己不如寡妇,起码不用承受无端打骂……
周文劝她,“姐,想开些,实在不行就离吧,这个时代,离婚不丢人,要为自己好好活着。”
她没有回应。
周文又说,“姐,也许,我这人有些恋母情结,也许对成功的渴望导致压力超载,因此对单纯幼稚任性刁蛮的小女生提不起兴趣,也不愿过早走进婚姻,却对知性温柔善解人意的成熟女人很有感觉,所以很想有个知心姐姐,谈得来并且相爱,不知,你能不能接受我?”
她没有当即回答,顿了一会儿,才打出一行字,“看天意,随缘认命,顺其自然吧。”
周文回道,“好,我愿意等你,知道你肯定适合我,我一定真心地好好对你。”
一时间,她不知该说什么了。再看电脑右下角,已经凌晨两点半,也该休息了。
在她即将下线时,周文又说,“姐,我给你发张照片,你也发我一张照片,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