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

“明天我生日，大家好久没聚了，好好聚聚吧，把汪五叫上，有家眷的带上家眷，没家眷的，带着小蜜来，呵呵。”晚上，小卫给剑波打电话说明天他生日的事。

“好吧，明天见！”剑波挂了电话时，心里还怏然不乐，要是宣儿在自己身边多好，明天可以和他一起去参加小卫的生日聚会。

从上次剑波和宣儿通过电话，离现在一周了，宣儿一直没给他打来电话。难道她还没想好，或者说想好了，没必要再给他打电话了。剑波想到这茬事就来气，多大不了的事啊，干嘛要这样活生生地折磨人呢？唉女人啊，女人，叫他怎么说她才好呢。此时的他，已经成为一个生命大限已尽的死刑犯，在等待侩子手那鬼头大刀的冷光凌空劈下来。

他已经给她解释过了，她也说能理解了，那为什么还要用这样不动声色的心理战术来摧残他并不坚强的神经呢？他用手死劲摁了摁因睡眠不足而骚动的神经。

第二天，当剑波神情淡然地走进三间房金凤凰歌舞厅时，为了不破坏小卫空心经营的欢乐场面，剑波努力使自己脸上堆满了虚浮的笑意，借以使自己融入到朋友的生日聚会上来。

二流的歌舞厅，三流的音乐，小卫把聚会的地点选在东五环外的金凤凰歌舞厅是为了照顾朋友，自己多跑点路无所谓。能唯一给这个歌舞厅支撑门面的就是宣在舞池上方的的士高光球。旋转的灯光织出一个非自然所能营造的空间，灯光里的舞池一如幻境。他忽然悟到：这个池字真是安得精到，灯光一闪一闪的，恰似柔波缓缓，而当音乐的风暴骤然刮起，它会吐出排空的巨浪，漫过你的头顶，浸透你的全部身心。

在这个近乎封闭的空间里，每个人体，每种酒液，每种香水味，每种烟草味搅合在一起，一种味道覆盖了另一种味道，一种味道混淆了另一种味道，形成一种更难闻的味道来，迷惑了人的嗅觉。

剑波走进歌舞厅的时候，其他几位朋友早就到了，讲着永远都讲不完的社会笑话，说着在网络上疯传的段子。就像小卫电话里说的那样，真带来了几个家眷。几人行，必有电灯泡也。汪五、小卫各带了一个女孩子，就剑波是孤身一人前来赴宴的。

头发浓密，皮肤白皙的汪五大夫旁边是一位清纯可人的小护士，以前剑波见过，每次聚会她总是躲在汪五身后悄无声息地像汪五的尾巴，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她是汪五经常做护士培训的战利品。

“这是剑波，这是刘晓。”汪五给剑波和刘晓相互做了介绍。估计他忘了剑波和小护士刘晓见过面的事实。

“久仰。”剑波就当第一次和刘晓见面，彬彬有礼地跟刘晓握了一下手。

刘晓显然不太适应这个礼节，握手的时候，脸微微红了一下，低垂着头，像个刚娶进家门的乖巧害羞的新媳妇。

小卫的衣着打扮和大学期间判若两人，现在干净整洁多了，倘若再讲他在宿舍里邋遢的丑事，没亲身经历那段历史的旁观者，打死也不会相信以前宿舍里那位邋遢男就是自己面前衣冠楚楚的小卫。小卫的鸟枪换炮让剑波吃惊，更让他吃惊的是，小卫的身后还跟着一位容貌沾点混血成分的女孩子，叫亚利桑那，在新华社工作，是小卫刚认识的女友。

亚利桑那之所以起这么个美国味十足的名字，不仅是因为她是北京一所大学研究生毕业，而且她过几个月签证就办好了，也要奔赴美国了。亚利桑那一所大学已经同意她去那里读书。为了这个结果，她整整花了三年的时间，和一笔挺大数额的钱。如今，她终修成正果。当然了，那里还有一个她深爱的美国男子恭候她的光临。

大家之所以叫她亚利桑那，是认为她的心早已飞到了美国，姓名对她来说没有实际的意义，用一个自己向往的地名来替代自己的名字不是挺好吗？她身材很火辣，不是很漂亮但看上去很有气质的那类女孩，留着披肩长发，假如肩上再背一个旅行包，那看上去就像流浪作家三毛了。

亚利桑那不仅名字西方化，连见面的方式也很西方，当小卫把剑波给她介绍时，她很大方地送给他一个西方式的拥抱来，在几个朋友的哄笑声中，反而把剑波险些羞成一个红脸关公。亚利桑那的眼睛又大又深又美丽，他不敢和她直视，但她硬是把眼睛里折射出来的柔情递给他，她估计想让剑波记住她的美丽。

纯生啤酒是微辣的，但几个青年男女的心却是甜蜜的，大家虽说都生活在北京但大家都忙于工作和琐事，每年见面的机会也不多。

眼前是装潢的富丽堂皇的歌舞厅，流光溢彩，五彩纷呈，鲜艳热烈。头顶上是灯光的幻影，脚底下是滑溜溜的刚打过蜡的木地板。今晚，小卫作为东道主甚是豪爽，让服务员一连开启十多瓶纯生，手榴弹般在桌前一字排开，然后大家各持一瓶，为他一年一度的生日举杯庆贺。一瓶纯生喝下去后，就把话匣子给轻而易举地打开了，话头自然也多了起来。

就在他们品味微辣与甜蜜的时候，“咚、嘭”，犹如众炮齐鸣，霹雳舞的乐曲奏响了，头顶上方的旋转的的士高照射出耀眼的光芒，五光十色的灯光，扑朔迷离的灯光，令人晕头转向眼花缭乱。这锥心刺骨的音乐，摇撼得令人心血直往头上腾跃。超大的电视屏幕里出现了身着比基尼小姐展臀、弯腰、甩发的刺激性极强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