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双惠苑小区的时候,外面一阵喧嚣的光影色扑面而来。附近的物美超市没有嘎嘣脆,买了点印象中宣儿爱吃的零食。这个地区的老店铺一个个被相继击垮,被一些毫无个性而言的自由超市所代替。小票上是若隐若现的打印铅字,从收银员手里接过来,不过是些幻觉。
双会桥红绿灯东南角的百乐迪洗浴场所门口的霓虹灯已经精神抖擞地闪烁起来了,它们使城市的夜晚变得缤纷靓丽、流光溢彩,宛如天上人间。黄昏的路灯下,剑波顾影自怜。再晚一些,就有白天养足精神的各路小姐雄纠纠气昂昂地前来上班。再晚一些,就有打游击战的小姐,嘴唇涂抹得十分艳丽,肉体特别丰满,在薄薄的衣衫里裹出了欲望喷射的形状,专拎那些大款摸样的单行男人勾搭。小姐拦在男人面前讨好搭讪,摆臀挺胸,有的索性动手拉扯男人的衣袖,让男人随她们走。大多数男人都态度坚决,挥袖而去。少数男人趁机挑逗一下小姐,问问价格,待把小姐的情欲挑逗上来后,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哈哈而去。当然,也不乏上钩的男人,迟疑着跟小姐走了。
剑波知道,这些小姐大多是一些流动作案的家禽,不像夜总会小姐那样有固定场所,可以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哪个把持不住的男人要是被她们领进了鸡窝,就算掉进了陷阱里了,不抽筋剥皮也要掉二两肉。
剑波偶尔跟着朋友去做一下足疗,但他从来不跟小姐上床,倒不是因为他洁身自好,也不是自恃清高。主要是感情问题,试想一下,就算你叫的小姐长得再花容月貌、再闭花羞月,你跟她也就是一面之缘,而且还是肉体和金钱的交易。再说,对他而言,**不仅仅是一种排遣的方式了,而他更看重的是质量。他对女人的要求与别的男人有差别的,女人年龄不是很重要,也不一定很漂亮,但至少看着顺眼,要有女人味,在床上的感觉要好。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原因:首先是怕正在享乐时,被不期而遇或有备而来的丨警丨察戴个正着;其次怕染上梅毒或者淋巴之类的性病,难以向家人朋友启齿。
从物美超市到双惠苑小区有一个逼仄的过道,仅有一米多宽,两边的铁栏杆上,墙上密密麻麻地贴满了黑色、红色、紫色的各类办证电话信息,还有白纸黑字的租房信息,还有专治阳痿不举、梅毒淋病的字样和早期万岁的口号一样。每平方米都有一两处,多则四五处,有的字迹模糊,有的则是刚涂抹上去的。仅不到50米的小路两边,至少贴有五百张的广告纸,远处的夜风吹拂过来,粘贴在栏杆上的广告纸哗啦作响,像是停息在栏杆上的蝴蝶抖动着翅膀,声势浩大,阵容壮观。
这时,有从南向北的深夜航班从他头顶缓缓飞过。剑波喜欢那一种景象,前面是两条光柱,喉头托着轰隆隆的声音,飞机腹部还闪着红绿不同的指示灯,可能是降落状态,离地面很近,像穿梭在云层里的空中巴士,在低矮的云层下飞行,往北越走越远也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远处的楼层后面看不见。
上楼梯的时候,剑波不经意想到绿洲花园小区的那个同志房东,不知道这时候他在干什么?等待另一个男房客入住后,然后趁其不备,推开虚掩的门,摁在床上狠狠地爆一下菊花,还是频频约那些身强体壮的同志乱来呢?想到这里,剑波心里略微的不爽,他不愿意胡乱猜测一个同志惯常生活中的所为。凭自己退房后,他能把结余的房租退还给自己,他愿意相信他待人还是真诚善良的。那晚对自己的侮辱性的强bao,他回头想想也是真诚的,尽管是对一个青春男体近乎无耻的霸占。
在当今社会,同志一直都是受到歧视的群体,随着媒体的广泛传播,大家对同性恋的态度有所缓解,但缓解并不等同于认可和接受。而同性恋衍生了不少文化,同性恋题材的电影,剑波在上大学时接触的第一部影片叫《断背山》。是描述一段悲惨的爱情故事,影片中enise和jack之间一段隐晦的爱情,最终受到西方牛仔的压力之下,而其实最后jack的死,告诉我们故事发生的背景,同性之间的爱是不可能得到大众接受和祝福的。
王小波说,我活在世上,无非想要明白些道理,遇见些有趣的事。倘若如我能愿,我的一生就算成功。但剑波不明白为什么要遇到同志房东,那估计是上帝一手安排的,世人常常把不能按常规解释的现象归功于毁誉参半的上帝。
剑波打开房门走进屋里的时候,熟睡的宣儿依旧没有醒来,身体蜷缩在床上,双臂紧抱在胸前,侧身而眠,睡姿像个刚分娩的婴儿,这是她平常睡觉的姿态。她蜷缩的样子,完全是封闭的,她深深地沉浸在自己的睡梦中了,是不容进入和打扰的,这是少女的睡姿。她妩媚的脸庞上因为被子捂得缘故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迎着窗外凉爽的夜风,时不时将她发梢轻柔地弹起,轻打在她白皙的脖颈上。尽管她二十一岁了,她的身体很单薄,单薄的如同虚有的存在。被薄薄的夏被覆盖的身体像一座起伏不大的沙丘,骨架已发育成型,但她让人感觉还是个青涩纯洁的初中生,整个人美丽的就像梦一样。虽说她早已过了在爸妈怀里撒娇的年龄,但想起认识后的事端争吵,此刻,剑波的心变得柔软起来,还带有隐隐的顿疼。以后给予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幸福快乐,不忍再让她伤心难过,剑波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
当剑波想到自己在认识宣儿前,邂逅的几个女人,心情又黯然了几分。自己要是一个单纯的男人多好啊,在和女人交往的历史上一片空白,他渴望把宣儿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爱她呵护她,不再让她受定点的伤害和委屈,那该是多好的一件事啊。可那仅仅是自己的一片妄想,流逝后的时间再也无法回溯。思虑之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无色无味,只有滚烫的知觉,在窗户吹拂进来的夜风中,一点点冷却,滴落在幸福里,萌芽成一抹脆嫩易碎的新绿。
与宣儿同床共枕,就如同在黑夜里独自饮酒,一不小心就醉倒在深深的温柔之乡。但是,剑波也知道,如果他真得滑倒了,次晨的宿醉,那种一个人独对空酒瓶产生的空虚感,会让他更受不了。它是内敛的,回避的,沉默的,但又是威迫的,外露的,赤裸的,它无时无刻不在挑逗和撩拨着他。宣儿是羞怯的,含蓄的,也是调皮的,狡黠的,她固执地要把头枕在他的臂弯里,但是,她是没有经验的,她甚至还不知道怎么吸引男人的注意。实际上,她根本不适应和另一个人相拥而眠的睡姿,只是一会儿,她就一个人蜷缩着,用自己惯常的睡姿像一个婴儿,拱在被窝的一角睡着了。
又往床前走近了一些,剑波俯下身子,爱怜地看着这个水晶玻璃做的人儿。嘴角流下一丝亮晶晶的涎水,他用纸巾轻轻抹去。刚要起身,把纸巾丢在垃圾篓里时,他的脖子被一条纤柔的手臂勾住了,接着另一条手臂也缠绕上来,像两条春天交配的蛇。他的整个失重的身体压在宣儿散发着淡雅体香的身体上,慌乱之际,他没忘用胳膊肘支撑着81公斤身体的重量,他怕把身下这个单薄的女孩压扁了。
宣儿用梦中的靥语口词不清地在他耳畔喃喃自语:“不管你以前的生活中有多少女人,我不管,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嘎嘣脆,你是我的鸦片,对你我已经上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