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坏啊，再乱说的话，我就对你不客气了。”宣儿说着，在剑波的胳膊上扭了一下。

“哎哟，”剑波被扭的叫了起来，连声求饶，“那些高档酒好喝吗？”

“真是五味杂陈啊，什么味道都有，中国的白酒除了辣就是辣，外国的酒有的气味清香带着淡淡的柠檬味，有的苦中带酸酸中带甜，说不出来什么味道。在我上大学前，爸爸对我是禁酒的，自从我上了大学，他就把我的禁酒令给解禁了。”

“上大学也不代表你长大成人啊。”在剑波面前，宣儿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子，虽说都大三了，也改变不了她没有成熟的事实。有时为了佯装自己成熟，玩深沉，说着一些无所顾忌的话。但一个女孩子真正走向成熟是困难的，正如泰戈尔所言，除了通过黑夜的道路，无以到达光明。很无奈的一个事实是，成熟总是和人生的挫折联系在一起的，“手中的酒杯和手指上的烟草”并不能让你成熟，而需要时间与代价的付出。通往成熟的道路，没有终点，只有行程。

“其实，我早就成熟了。”宣儿对剑波说的“成熟问题”据理力争，有点不服气。

“成熟是相对的，而幼稚才是绝对的。我说的成熟不是指你的身体，而是指你的心智。”剑波对宣儿幼稚的成熟感到有点微微不逊。

“这个粤菜馆的名字叫阿静，是一个女孩子的名字吗？”宣儿不想在自己是否成熟的问题上和剑波纠缠了，继而转变了一个话题。她想是剑波带自己来的这家菜馆，应该就知道这个菜馆历史的来龙去脉。

剑波点头说：“她是这家粤菜馆的创始人，被人们称为中国的阿信。”

“那她很有作为的。”宣儿由衷地评价了一句。

剑波又点点头说：“她创下的功绩不是仅仅用有‘作为’就能概括的。”

“哦，说说看，对阿静这个人我真不知道，以前也没听说过呢。”宣儿对阿静这个人物很感兴趣。

“她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怀揣着9000元钱来闯北京，12年后成为京都饮食界巨子，拥有3.6亿身价的创业神话。她跟日本的女强人阿信一样有着艰辛的创业之路和富有传奇色彩的一生，她创业的故事在北京广为流传，她本人已经成为外省人在京城创业的成功楷模了。”

“阿静是外地人吗？”宣儿显然对阿静很感兴趣。

“是的，她是广州人。”剑波说：“阿静刚来北京的时候，因为资金短缺，和别人合伙开了一家小吃店，主要经营小菜和面食，但是小吃店生意很单薄，有时一天只有几十元的收入。一天，她决定把北味小吃店改为专卖广东小菜，生意居然一天比一天好起来。期间不知道经过多少艰辛，流过多少汗水，一次次刀仔伐大树她才有了今天这家可以和广州三星级酒店的餐厅相媲美的阿静粤菜馆。”

“在哪里能看到阿静呢？”宣儿说着把目光投向吧台，想一睹粤菜馆创始人阿静的风采。据她想当然的经验所知，坐在吧台上收费应是老板的职责和权利。

“你永远也看不到她了。”剑波望着宣儿，轻叹一下。

“怎么，她不在北京吗？”宣儿猜测阿静的粤菜馆发展的前景那么好，她是不是去美洲或欧洲忙着开连锁店去了。

“你永远也见不到她了，几年前她就已经作古。”剑波摇了摇头说，“这辈子你就甭想和她谋面了。”

“怎么会呢？那么成功的人士，再说她年龄也不大。”宣儿惊悸地叫嚷道，高亢的声音，引起隔壁包间里的客人平息凝神洞察他们的动静。

“看报道说她是得了癌症，死时将近风华正茂的而立之年。”剑波为阿静的早逝扼腕叹息说。

一个成功的创业者，却英年早逝，想不到是如此让人伤怀的下场。宣儿变得黯然神伤起来，心里隐隐作痛，泛起的酸潮险些令她窒息。一个京都锦衣玉食的80后的女孩子，为那个没有缘分谋面的英年早逝的阿静而悲伤不已，宣儿可以猜测到阿静初来北京创业是如履薄冰似的艰辛和困惑。

幸好，对于成功者而言，无需计较她昨天的成功之路如何艰险；也无需评估她今天做出了多少丰功伟绩；最最可贵的是，成功者的事业心永远不会泯灭，前进的步法永远不会停滞。

等剑波把阿静的事迹讲诉完毕时，旗袍小姐为他们端来了纯生啤酒和点的部分菜肴。剑波说：“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我们吃饭吧，不要光沉浸在逝者的阴影中不能自拔，而委屈了我们大活人。”

在游泳馆里消耗了不少的体力，宣儿确实饿了，她收回遗憾和一抹淡淡的伤悲，埋头吃起饭来，她吃饭很投入，一点儿也没有现代女性的做作和骄矜。吃饭的时候，宣儿总是给剑波夹菜，他也给宣儿夹菜。

宣儿是一个在吃相上能让人产生愉悦感的女孩子。面对可口的食物，她会两眼放光，身体前倾，没有半点都市女性的矜持和掩饰。这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剑波的不安。

他的手指细长，指尖的形状圆润，指甲的大小也恰到好处。他用这双漂亮的手持着瓶子给宣儿倒酒，他的手，她的手，酒杯和酒瓶子，四种迥然不同的质地有了一个短暂性的接触。

直到她面前盘子里的菜所剩无几，宣儿才打着饱嗝抬起头来，蓦然发现剑波边吃饭边眯起眼睛打量自己，宣儿的脸倏地红了，带着女孩子特有的娇羞，她愈发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隔壁雅间里传来一阵阵的哄笑声，夹杂着唱生日快乐歌的声音，好像是个生日聚会。宣儿从生日歌曲中开口说话了：“你是不是笑我吃饭有碍观瞻啊，老实交代。”

“不，我没有那意思，我确实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女孩子如此真实地吃东西了。”剑波诚恳地说，一点也没有狡辩的成分。

在宣儿面前，剑波忽然觉得自己像正在飞舞的雪，随风而逝。

期间，四瓶琥珀般的纯生已经喝完，两人均分的，剑波想看看宣儿的酒量究竟有多大。毕竟是女孩子嘛，她不胜酒力，两瓶酒下去后脸上带着诱人的潮红。剑波乘着酒力说她喝了一点酒下去后显得更美更动人。

旗袍小姐又陆续上来菜，剑波又点了一瓶纯生。他又把她前面的玻璃杯倒满，接着又为自己倒了一杯。举起杯对宣儿建议说：“宣儿，我们喝一个交杯酒吧。”

宣儿对剑波这个提议很感兴趣，估计在电视上看结婚场面看多的缘故，抬起头，顽皮地望着他，说：“好，好啊，真没喝过交杯酒呢。”

他们纷纷离座站起来，隔着桌子，前倾着上身，互缠着手臂，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剑波望着宣儿持酒杯的手忽然说：“你的手指像我母亲的手，和她一样的白，一样的柔。我十岁那年，母亲和父亲离婚后，在一个大雪飞舞的冬天，她抱着我幼小的小妹妹离家出去了。从那以后，但我经常梦到她。”

听着剑波期期艾艾的叙述，宣儿愣怔没说话，多可怜的孩子，从小就失去母亲的呵护。

“十多年没见她了，不知道她过得幸福不幸福？”剑波凄然地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