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摩德一声尖利的怪叫,旋即双手捂着清俊的脸、痛苦万状的蹲了下来,指缝里流下来了几缕殷红的热血,滴到了白衬衣的袖口上,滴到了大裆绿军裤腿面上,绽开渗透,在夕阳映照下残忍怒放的那一瞬间,往右白云观方向狂逃的毕哈三被钱广几个将要追上,这时候,钱广也听到了钢砂枪的响声和白摩德的惨叫声,同样手提军刺的钱广离毕哈三只有两三步,手起刀落就可以砍到毕哈三的后背,钱广把军刺高高举起,将要落下的时候却选择了顺势摔了一跤,还不忘高声断喝,“你给我站住,看我不把你怂娃剁死!”,只见钱广卧举军刺、45度斜指夕阳、在他划破长空的声讨中、这一幅装逼的画面永远定格在了钱广人生的斜阳里……。
毕哈三如疾风闪电一样的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当跟在钱广身后的雷刚和张瓜从地下拉起钱同学的时候,他还在骂骂咧咧说我把你狗日的剁死呢!
来来往往的人们看着这几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行为乖张的举止,他们并不觉得有什么非常怪异,在那个年代,这样的事情他们早已经司空见惯了,也没什么办法,社会就是这样,他们的爹娘和政府都管不好,旁人又有什么法子!只有回去管好自己的孩子,别象他们一样混在街头就阿弥陀佛了。
强娃子和王伯翔这时候跑了过来,强娃子问,“钱广,那个怂娃呢?”雷刚抢着说:“强哥,他往那边跑了,我们没追上,钱广还摔了一跤。”钱广不好意思的摇摇头笑了一下算是了事,不远处几步之遥,王伯翔双手插在裤兜里冷冷地看着钱广,崭新的军绿色大裆裤迎风摆动,呼呼生风,而他却面无表情,目光在夕阳的背影里射过来显得那么冰冷不羁。
强娃子说咱们赶紧快走,那两个“讨吃”已经让我和伯翔子撂翻了。
几个人收拾好刀枪一路向铁桥方向跑去,身后跟着小巧玲珑、前挺后翘、凹凸有致的李媛媛一点也没有落下,你看她健步如飞,米色方格的小短裙下的两条健康色的小长腿,紧绷绷、直溜溜,随着快速的奔跑,大红衬衣下两只不驯的小野兔上串下跳、松散的秀发左右胡甩,钱广这厮还不时的回头张罗着望一眼,嘴里还喊着:“媛媛,快些跑,别落下。”当他们六个人跑到桥头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桥头的拍摄主战场已经是灯火通明,碉堡的重机枪在夜晚的灯光下显得非常有型有派,吸引着他们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现场人来人往,人声嘈杂,可是依旧没有开拍的动静,人们依旧在围观,人太多,几乎个个都是暴脾气。伙伴们几个想跑快是不可能的了,于是强娃子稍微一想,对钱广他们几个人说道:“分开走吧,一会儿都去张瓜家里,我把我姐送回去就过来,伯翔子,找个地方给枪里把火药和钢砂装好,说不好还有事。”说完就拽着李媛媛钻人了人群中。
强娃和媛媛一前一后进了自家的自行车修理铺,看见了李泽星,他们黝黑干瘦的老父亲正躺着角落里的小床上打着盹,黑乎乎的小方桌上,一台松下牌的十二寸黑白电视机里,费翔大哥正豪情万丈的思念着故乡,嗤嗤啦啦的……。
媛媛掂着脚尖走进了她满是贴着发哥图片的小屋子,强娃子也蹑手蹑脚的跟了进去。一进门,媛媛把鞋往墙根一甩,躺在床上望着屋顶一言不发。强娃虎着脸,手插在裤兜里,的确良的绿军装也解开了扣子,三八大盖的军刺还别在腰间,为了随身携带夹把,强娃不惜在大夏天还要穿上一件外套。他站在床边问媛媛:“今天咋回事?那几个球娃怎么骚上你了?说实话!”他知道他的这个无事生非的姐------李媛媛一向谎比较大,所以他强调了一下。李媛媛猛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对强娃子说:“下午我和红红去军供站舞厅跳舞,认识了一个小伙,嘿嘿嘿,咳咳,长的希嘛精神滴满,跳完舞,红红和另外几个刚认识小伙走了,我就和他在市场上吃了些麻辣烫,然后走着去桥头看拍电影的,谁知道下午在舞厅里请我跳舞,我不愿意跳的那几个少数娃一直在跟着我们,我们从解放门下来走到白云观附近的时候,他们三个冲了上来,三下两下把那个精神的帅小伙打跑了,然后就把我堵在了二院后门,那个被你砍翻的大个子非要和我谈对象哩,这事是布拉子给你们说的吧?看,你们把他们打坏了吧,怎么办?他们真的知道我们住哪里,还知道郑州路以前有个“上八仙”叫李小虎,我都给他们说了虎虎子就是我亲哥,我是虎虎子的亲妹妹,他们几个管都不管,还一个劲的乱摸我。”
这时候,从外屋传来了李泽星剧烈的咳嗽声,强娃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对媛媛说:“好了,知道了,这两天下班后你就先别出去玩了,帮爸干点活,这也没啥大不了的,只要他们几个怂娃不报告公家就没事。” 说完系好衣服扣子就转身出去了。他看见爸爸正披着衣服咳着往外走,赶紧问道:“爸,你干啥去?”老李回头一看说:“啊,你回来了,见你姐了吗?我去路口迎一迎她,顺便买瓶酒。”“她和我一起回来的,借了一盘磁带,在里边抄歌词呢,爸,你等着,酒我给你去买,你先坐一会儿,媛媛!出来,给爸倒杯水。”强娃子一边说着一边大步抢出门去了。
出了门没走几步,强娃顺手把刺刀把出来拔出来了别在后腰,解开上衣扣子,双手插进黄大裆裤兜,夏日的风吹进了他的胸膛,吹动了他的长发,军裤随风左右摆动,路灯映着雪白的衬衣,看上去给人一种干净利落、英武义气的感觉,这样的帅小伙,这样的穿着和气质,在当年的兰州街头是一道风景,强娃自己浑身上下也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舒畅,郑州路离皋兰山不是很远,无论白天有多热,每当夜晚来临,处于风口的郑州路总会有山风如约吹来,人们也总是愿意在饭后,出来在街上逗留一番,喝喝啤酒、下下臭棋、打打毛衣、拨弄些是非,不到最后的时刻是不决愿意回去的。可是令人惋惜的是,以前那些遮天蔽日的洋槐树几乎被砍光了,只留下几棵上了岁数、说已是文物的国槐在那里老态龙钟的垂头伫立,见证着历史,强娃子家门口就有一棵,树杈上还挂着张王李赵家的一些拖把。
没多久,强娃就给李师傅买来了一瓶号称“边三条”的川曲、两盒简装“宏图”,李师傅就喜欢喝这种廉价酒,几乎是一天一瓶酒、三天两盒烟,瘾头比较大。强娃子心疼他,让他少喝点、少抽点,李师傅也听孩子们劝,尽量少在孩子们面抽烟喝酒,李师傅是一个非常在乎别人感受的人,时刻为别人而着想的人,可是,当后来当强娃子从父亲的眼神中看到他对这一点点、唯一可怜的生活乐趣的渴望时,就再也没说过什么。强娃子对李师傅说:“爸,喝一点就早些睡吧,我去瓜瓜子那儿清点一下货,把明天出摊的衣服整理一下,烫一下,今晚就不回来了。”“你去吧”,李师傅已经开始张罗着打开酒瓶子了,怎么没给他买带油炸花生米,下回一定要记住了,强娃一边想一边看了一眼正趴在桌子上抄歌词的李媛媛转身出门去了。
人物介绍(一):
“大洋马”----吴爱兰是一个出生于上世纪70年代初的西部省会城市,社会底层普通小市民家庭的女孩,她外表美丽高挑,性格倔强大胆。1987年,17岁初中毕业的她混迹于街头巷尾,终日与城市角落里的各色老少混混子相伴为伍,学会了抽烟喝酒、伙同男孩子们打架斗殴抢劫、甚至是偷钱包和放鸽子,过早的成为了一个有心计、风骚成熟的小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