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我是92年退学的。当时16岁,高一读了一半。原因很简单:父母离异,自己叛逆。到社会上家里没人管,所以我现在回想,可能我天生就是个坏胚,只是出生在市委大院罢了,然后发育完整了,能独立思维与行动了,便按宿命般一步步走上鸡头这条畸形的道路,一走,那阴暗,就陪伴了我十五年。回忆起这些时光,感怀最多的,就是对那些女人的亏欠。
我不想渲染太多我学坏的过程,喜欢看那种过程的随便找某些大文豪的黑道小说看看,情节可能和我那些经历有不同,但主干我相信都是一样。我当时跟的大混混叫母鸡哥,有点小钱,天天到处吃喝玩乐,处理纠纷。带着他的四个徒弟:二十七八岁的大海和益哥,二十岁的小李广,还有当时17岁的乳猪。
而我,就是母鸡哥手下的混混之一——乳猪,美其名曰徒弟。如果我要恬不知耻的说明自己的少年得志与叱咤风云——就像人家黑道小说里瞎吹的那种鼻子插大蒜,冒充大象的话,我可以骄傲的说,我是母鸡哥的关门弟子,因为我跟上他混的时候我才17,而我的一干师兄,随便一个都在小城混混里有点小小的名气。师父看港片也看得不少,对于这么群社会青年的管理上吸收了海外的先进经验。每天中午集中吃饭,下午爱那里胡混的自己去胡混,没地野的就跟母鸡哥找个包房唱卡拉,吼OK。还打打关牌和升级(那年代还没流行起斗地主)。晚上又统一吃饭。反正小城消费也不贵,母鸡哥一张脸就是几个常去的卡拉OK,饭店的VIP会员卡。那年,小城的步行街开业,街口打出了“北京王府井;上海南京路;X城古道街”的雷人标语,母鸡哥一个开心,领着我们过去,进他一个朋友的服装店,买了五套一模一样的深色西装,全部换上做制服。以前在港片里看一群人穿得比较整齐的黑西装觉得挺霸道的,真落实到我们师兄弟四个和母鸡哥五个人一穿上,感觉也没那么酷。当天跑出去吃饭,被母鸡哥一个兄弟瞅见,说我们是组织的小虎队,是不是准备排练个舞蹈迎国庆。
我十八岁恋爱了,对象是个和我一样的缀学思想落后的女孩,小名叫虾子,具体这个小名是叫瞎子还是虾子,我不是很清楚,估计问她自己也不知道。小名的由来有两点:一,她姓夏;二,她眼睛喜欢咪啊咪的。如果是第二个由来的话,那就应该叫瞎子了。不计较这个,反正我恋爱了。虾子就没事跟着我屁股后头了,师父组织吃饭,她也跟着吃饭,我们出去办事,虾子也自己安排自己去了。反正完全当做我们团伙家属看待的。那天师父开心,组织拍个全家福,师兄弟结婚了的都带老婆,师父师娘坐第一排,我领着虾子也有模有样的站后面,咧着嘴笑。那年代照相还不懂食指和中指叉开做可爱“耶”状,一干人就都把手伸到别人后脑勺,给人家竖两个牛角起来。“咔嚓”一个快门一按,为日后公丨安丨机关捣毁该流氓团伙提供了有利的参考资料。
我不知道虾子是不是爱我,因为我多年来都没去计较一些事情的真相,只在乎过程。并且当时,我觉得我很爱虾子的,为了她,我可以杀人放火,流血牺牲之类的悲壮情怀。当然,在那日子之前我本来以为我会一生一世的暗恋我的初中同学短发妹的,后来和虾子互相摸了摸对方后,我才知道我之前的暗恋是小孩子的玩意,虾子才是我真实的最爱。并且我很高尚的认为,我和虾子身体深入的第一次要留到我们结婚那天,所以我一直很珍惜的留着。男孩没变成男人的话对于坐怀不乱一般还是能够自持的。到一年后我从看守所出来时听她说她被刘伟上了后,那一会我感觉我吃了泡大便,而且本来是干的大便,我还把它剥开,好好的吃了口里面软的。
虾子也和我一样有个比较荒唐的家庭,和奶奶住,有时候又回家住,可是她自己家没一个人,她说她这个家是爸爸的房子,奶奶家是妈妈的房子。奇怪的是奶奶家居然在聋哑工厂家属楼,于是我怀疑过是不是因为她妈妈是聋哑人,这个我没问过虾子。因为我爱她啊,所以就算她妈妈是超级赛亚人,她爸爸是变形金刚我都不会去计较。那时候单纯很多,现在这人找对象,都会旁敲侧听的了解对方家里几口人,父母有没有退休工资之类的。那年代很多东西就一个爱字可以覆盖一切。
接触大烟——也就白丨粉丨的第一次是和母鸡哥在一起。那天他鬼鬼祟祟的骑着摩托车载着我去他一个朋友家。他朋友据说是深圳刚回来。他们聊了一会,朋友就递了个小纸包给母鸡哥,说来一口吧。母鸡哥接着,说我从深圳回来两年了都没碰这个了。
朋友说:又不会死,我这货不错哦
母鸡哥就咧嘴笑,点起了香烟上的锡皮纸。见我在旁边懂事的一声不吭,母鸡哥对我说:这个就是白丨粉丨,不要学的,看看就是了。我嗯了一声。
只见母鸡哥熟练的把锡皮纸点燃,烧掉了上面的纸,只剩下锡皮,然后用烟盒一折二折的,折成一个香烟粗细,大小的吸管。小心翼翼的开始了吸那点粉。我在旁边看着,没有感觉到什么很惊讶很意外之类的。相反的,我那一会感觉自己很世故很寻常的心态一样,心里的想法是:老坏蛋就是老坏蛋,什么坏你就来什么。而且我还为自己能在如此人身边依然抱着我高尚的情操没有把虾子办了这事在表扬自己:那真不是一般的出淤泥而不染。
母鸡哥云啊雾的很开心了。便往床上一躺,和他朋友两个打着呼噜睡了过去。我坐那抽着我的纸烟,吸收着尼古丁和焦油。小小的一个房间里,我第一次感觉我没有辜负我爸妈的教诲,到底是市政府大院长大的孩子。这种感觉,在之后的十几年里还有过好几次,最多的一次是整个房间里六男二女,全部碰头去了,舒服的发出轻微的鼾声,我一个人站窗边抽我的尼古丁加焦油纸烟。
一个多小时后,母鸡哥起来了,要我开着摩托车我们回我们的“总部”。半路上母鸡哥说停下停下。我刹车,母鸡哥蹲在路边,哇哇的吐了一地,边吐边骂娘,说到底好久没碰过了。然后吐得一张老脸发黄,接过我递上的矿泉水,漱口后,对我说了句我终身难忘的教诲。
“看到没,乳猪。这就是吸丨毒丨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