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个小时的奋战，山火被全部扑灭，漫山遍野是庆贺胜利的欢呼声。王耒独自坐在一旁，保持沉默，面对大片被烧毁的山林，实在兴奋不起来。保卫科科长发出命令，全部撤出战斗，可以班师回朝了。大家沿着山坡，前呼后拥，纷纷下山。此时，疲劳回到了王耒的身上，而且感觉口特别渴，尽管出发前科长一再嘱咐，山里的水不能喝，有蚂蟥，可王耒已顾不得那么多了。王耒摸到山下溪流旁边，拨开溪水中堆积的焦枝烂叶，用嘴贴在水面，咕噜咕噜地喝了个够。在回程的大客车上，王耒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原来右手食指被树枝划开一条血口，上面沾满了血浆和炭灰的混合物，估计是在砍火路时弄伤的，当时，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救火中，痛觉细胞暂时失去了作用。在车上王耒远看那远处山头灼热的石土、烧焦的树木和奄奄一息的残烟在提示人们，这里曾经发生过怎样一场大火。 大客车向工厂慢慢驶去，厂应急分队的小伙子在车上一路说笑，说着刚刚打火的境况和趣事，不时传来愉快地笑语。

回到厂，天已黑了，王耒在宿舍收拾了洗澡用具，汲着拖鞋，走向厂澡堂。澡堂门口已排了老长的队，大概是打山火的原因吧，今天洗澡的人特别多。王耒排在了队伍的后面，随着人流依次买票，耐心随着人流向前挪步。这时，有几个武警来到了澡堂门口，身上脏兮兮的，脸上黑一块白一块，显然是刚刚在洋港打火的消防武警。这几个武警没有排队，直接来到收票的张阿姨处，抬脚就要进澡堂。张阿姨一把拦住说：

“排队，去后面排队，再说要买票呢？”

其中一个武警说：“我们刚刚在打山火，为你们当地人服务呢，还要排队？“

张阿姨白了一眼武警说：“那就买票吧！买票进去吧！”

另一个武警说：“忘带钱了，让我们进去吧，我们可是舍生忘死，打山火，是为了你们当地人呀！”

张阿姨说：“你们舍生忘死？我们厂也去了应急分队，也舍生忘死呢，他们照样要买票，何况是你们呢，再说我们厂也不是本地的，我们是六机部的军工厂，知道不？”

一个武警火了，大叫：“你让不让进，不让我可闯了，他妈的！”

张阿姨涨红了脸，说：“你们蛮不讲理，还骂人！”

一个武警说：“骂人怎么了，你们这帮老百姓太不通人情了，他妈的！”

这时排队的人群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突然人群有人大叫：“打死这帮狗日的！”人群一下子就散开了，排队的厂青工们，有相当一部人就是下午去洋港打山火的应急分队，围拢在武警周围，拳打脚踢，武警们发现不妙，身子挨着身子，挤出了人群，边跑边叫：“你们等着，奶奶的！”青工们笑了，有人大叫：“我们等着呢，老子穿军装的时候你小子还在吃奶，在五七厂撒野，嫩着呢！”人群一阵哄笑，接着就一个又一个买票进了澡堂。

在澡堂，王耒碰到了同学李海，也是21车间的同事，今天下午也一块在山上打山火。两人说笑着山上打山火事，以及武警的熊样，开怀大笑。说笑中，两人相互搓背，痛快地洗了一个热水澡。出澡堂时，李海说：“我总感觉到今晚会出事，你是值晚班吧，要小心点！”王耒说：“知道了，你也要小心，今晚就呆在家属区不要出来了。”说完在澡堂门口分开。王耒走在路上，秋风吹在脸上，极其舒适，加上洗了一个热水澡，下午的疲劳一扫而光。回到宿舍后，王耒在食堂打了饭，端回宿舍吃。正吃着呢，同宿舍的同学也是21车间的同事吴进推门进来了，反转身把门关上并推出一张桌子堵住了门，一边急匆匆地说：“不要出门了，武警来报复了！”说完就站在窗边看。王耒丢下饭，站在窗边向外看去：只见几十个武警在厂区道路上疯狂叫喊，每人手上拿着一根铁棍，见人就打，见物就砸，象是一群疯狗，不时外面传来一阵阵惊叫。再向远处看，几个武警端着枪，枪口对着二道门，乱叫乱嚷，极其神气。厂区路面上的人已作鸟散，空气象是停滞了，王耒大气也不敢出，和同学吴进相视点头，屏住呼吸，静静地呆在房间里。不久，传来阵阵警报，一队队公丨安丨的警车和摩托车过来了，把武警团团包围。

事后，王耒才知道，这次武警部队动用武器和军工厂青工差点酿出悲剧的恶性事件最后竟然闹到武警总队和六机部，那帮武警全部调离了湖口，不了了之。王耒不禁慨然叹之，在山上打火时，武警和厂民兵应急分队还是亲如兄弟，军民一家，共同舍生忘死，把国家和民众的财产损失降到了最低，为何下了战场却为了洗澡一事而大打出手呢，这也许是我们这个社会和民族的悲剧吧。

第二十二章都昌县苏山乡

因帮徐艳华在屏峰乡下打架，王耒与杨珍相见了一次，但这并不能解王耒几个月来的相思之苦，再加上王耒与杨珍一直保持书信不断，见信就回，杨珍信上的情意绵绵，王耒看后恨不得飞到杨家垅，飞到杨珍身边。为了能与杨珍相处，王耒和邓大平换了二个班，这样王耒就有三天的自由时间去杨家垅。

这天王耒上夜班。天亮的时候，王耒就下班了。回到宿舍，换了衣服，洗脸涮牙完毕，王耒就出宿舍了，刚出门的时候，同学吴进在床上迷迷糊糊地说，又去哪里呀，你小子不要乱搞呀！王耒来不及回答，边关上门边说，放心，违法的事我不会做的！

王耒在路上顺便买了二个包子，一路急走，过小岭，来到湖口汽车站。

上午九点左右，王耒来到杨家垅杨珍家。王耒走进杨珍家的院子，向大门走去，正看见杨珍倚在大门上，面若春风，笑呤呤地说：“来了！”原来杨珍接到王耒的信，知道王耒昨晚上夜班，下了班今早来杨家垅，所以杨珍今天没有出门，在家等王耒，刚刚听到院子里有脚步，故出来接王耒了。王耒走上前拍了拍杨珍肩膀，说：“在家呀！想死我了！”杨珍故作地说：“不要动手动脚。”王耒笑了，说：“都老夫老妻，还怕动手动脚！”杨珍脸一红说：“谁和你是老夫老妻了，不害燥。”说着，王耒随杨珍来到房间，杨珍把被子牵好：“你昨晚没睡，先睡一觉吧！”王耒一把抱住杨珍，说：“睡什么睡，我想死你了！”杨珍从王耒怀中挣脱，跑出门，边跑边说：“流氓！我去做事了。”

王耒看着杨珍的背影，无奈摇摇头，上床睡觉。本来在车上挺困，想着马上能见到心爱的人，深爱的人，王耒在车上没睡着。现在见到心爱的人了，更是睡不着，于是王耒座在床上，顺手拿起桌上的一本《封神演义》，还没看几页，眼皮就睁不开了。王耒把书随手一扔，沉沉地睡去。

王耒睡得正香呢，忽然被吵醒，睁开眼抬起手看表，原来12点多了。王耒在床上座起，边穿衣服边听，杨珍家院子里有孩子在玩耍。穿好衣服，王耒走出杨珍家，来到院子里，见隔壁老倌家的孙子，外号叫矮子的男孩子正在和几个玩伴在院子里拐房子。矮子经常来杨珍家玩，王耒很是熟悉。曾经有一次，矮子问王耒叫什么名字，王耒前几天刚好看到一本杂志上介绍一个民间股市明星叫杨百万的人，于是顺口就说叫杨百万。矮子正和伙伴们玩得投入呢，王耒忽然想逗逗矮子，便大叫：“矮子！”叫毕王耒走到矮子身边。矮子跳了一圈拐房子，走到王耒身边，眨眨眼，好像很神秘地说：

“你叫，杨，杨百万！”王耒止不住开心地笑了。

这时，刚好杨珍的妈妈从厨房里走出来，眯眯笑地说：“是的杨百万，这个死矮子！”

矮子很神气地说：“我弄知道，他就叫杨百万，早知道了！还想骗我！”

杨珍的妈妈笑得弯下腰说：“这个矮子，这个矮子！”

“吃饭了！”是美琴在叫。

“小丰，吃饭了。”杨珍的妈妈叫道。

“好嘞！”王耒答应着，进了厨房。

杨珍的爸爸已座在餐桌边的椅子上，桌上已倒好了酒，看见王耒进来，乐呵呵地说：“小丰，吃饭，来，来，座，座，座这儿。”杨珍刚好从灶台边端一盆菜搁在桌子上，顺势座在王耒身边。王耒闻着杨珍身上的气息，一股热流涌上心头。

吃完中饭，杨珍的妈妈叫王耒和杨珍去都昌县苏山乡小镇上买东西，王耒知道，杨珍的妈妈这是故意让王耒和杨珍相处呆一起，还有就是有意不让王耒做农活。

秋日的午后太阳高挂，天气不冷不热，山上有些树叶开始变成黄叶红叶，田野里一片金黄，秋收已经开始，有些人已在田里割谷脱谷，空中弥漫着丰收的喜悦。王耒和杨珍出了杨家垅，沿着都昌方向的山路漫步，同行还有几个杨家垅的姑娘，但只是与王耒打了下招呼，向杨珍调皮得挤了挤眼，便三个一伙五个一群走在了王耒他们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