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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刚吃过午饭,太阳还很高,地里很开阔,就有风微微地吹着,不过不凉,反倒暖暖的。
全喜穿着衬衣,外面又穿了一件红麦给他打的毛线坎,不热,也不冷,活动也很方便。春梅就没那么得意了,她里面穿了秋衣,外面又穿了薄毛衣,这身打扮不动还好,一动就冒汗。春梅栽了不一会儿就热得满面通红汗水涔涔了。春梅就抱怨了一声,咋恁热啊。站起来把毛衣脱了。春梅的秋衣很新,很白,也很紧身。春梅的毛衣也是紧身的,没脱的时候因为厚,身上凸凸凹凹的还很模糊,毛衣一脱,立马就显山露水了。到底不年轻了,春梅有点发福, 不过还不算臃肿。春梅的胸脯子不是很大,被秋衣一收模模糊糊又真真切切的还是显得挺挺的,很诱人。开始全神贯注的全喜起菜苗子没看见,等春梅走过来说,叔,茄子够了,给俺起点西红柿、大椒吧。
全喜这才抬起来头,头忽地就是一晕,心里腾地就是一跳,眼睛猛地就是一直。春梅看到了只做没看见,没话找话地说,自家种点吃着方便啊。全喜回过神来,赶紧掩饰地应和着,那是嘛,要不费这球劲弄啥啊?嘴里嘟哝着,手里也没闲着就起了西红柿、大椒。
一会儿,春梅家的地就栽严了,虽说菜苗子小不是很打眼,可站远一点看还是有模有样很像那么回事的。
春梅松了一口气,说,叔,该栽您的了。
全喜说,好。
春梅问,你栽还是我栽?那时候全喜已经把菜苗子起得差不多了,蹲了半天两条腿早挤得发麻了,本想松口气的,听春梅这么一问,就不好去放松腿了,可也不好让她一个女人家替自家栽,虽说理直气壮,但对全喜来说这气总叫他壮不起来,还总觉得对春梅有亏欠。就说,我栽,你歇会儿吧。
全喜说完,打开带来的水壶,刚想喝忽然想起来,问春梅,你喝点不喝?春梅说,我不渴,你喝吧。春梅不喝不是不渴,也不是知道糖尿病人怕渴不跟他争水,而是觉得那水壶是全喜喝过的,有点忌讳,她担心的不是怕传染,她知道糖尿病是不传染的,心里还是忌讳。这年头啥都可以没有就不能没钱,啥都可以有就是不能有病。警惕点总是好的,小心无大差嘛。全喜知道人家会忌讳,可撞到脸上了不让一下怪说不过去的。所以春梅不喝他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闪面子,就坦坦然地自己喝了起来。
到底不是自家的,春梅就没那么上心了,干起活来就悠悠搭搭的,全喜看在眼里也没办法,最后说,我栽吧,你叫你才栽的菜苗子浇浇吧。春梅一听,有理!可立马就去也太下作了,就说,栽完了一起浇吧。
全喜很坚决,说,早晚都得浇,你先浇吧。春梅说,一起吧。这一回春梅说的话里就有话了,面上是谦让,瓤里在提醒全喜赶紧把潜水泵安好。都说电是活老虎,开始没人信,有一天村里二毛家的电线让老鼠咬坏了,电一来噼噼啪啪的一阵响,随着响声从屋里一路顺着电线冒着刺眼的白光直窜过来,吓得人们都直呆呆地看动都不会动一下了。
一会儿,白光伴着响声就窜到了柴火垛上,柴火垛毫不犹豫地着了起来。白天里火苗子不是很抢眼,但阵阵热气还是烤得人喘不过气来。这一下把所有人都吓住了。好半天才有人吆喝,赶紧救火啊!这一声才把愣的人惊醒了,有人刚要动,就有人再喊,不中,有电!有电会怎么样不大知道,但打雷劈死人还是听说过的,有的人还亲眼见过。原来迷信遭雷劈是被龙抓了,现在知道没有龙,是被电击了。现在一听有电,再次愣住了,眼睁睁地看着电线一直烧到接到火线和零线分开的地方才算止住。有了身边活生生的例子,大家以后都不大敢接触电了,尤其是这种不大稳定的情况,又在井边十分潮湿,弄不好会出危险的。自然,插电都落到了全喜身上。
红麦在的时候全喜一次有点烦,举手之劳还得他呱嗒呱嗒地跑过来,干活没有跑路费的劲大,不值得,很不值得,就说,我日,插个熊电就卖给我了咋的?这话春梅不好接,红麦就说,那不咋的?谁叫你是个男人唻?全喜更生气了,说,我是个男人就得给您插啊?红麦说,啊。这话本来没有什么,春梅琢磨了半天忽然琢磨出味来,把不住劲砰地一下笑了。春梅开始笑的时候两口子还你看我我看你的没癔症过来,等春梅看两口子傻乎乎的样子笑得越加厉害的时候才突然明白了。红麦就骂,春梅你这货!骂了还觉不够,又在春梅屁股上打了一巴掌。那以后,每逢要浇地插电三个人都会笑一阵。
现在,少了红麦就不能笑了,不然孤男寡女莫名其妙地赤赤大笑算咋回事呢,会叫人多想,也会叫人想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