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围观的小孩一阵惊声尖叫。我心里咯噔一下，猛的一疼，好像那一砖拍在了我的心上。我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嘶吼，一股从来没有过的怒火随着战栗瞬间焦灼了我年幼的灵魂。那胖黄毛转过头又拿砖拍我，我躲也不躲跳了过去，一掌砍在了他的胳膊肘上。胖黄毛嘴一咧，砖头“通”一声掉地上了。我朝着他胸口就是一顿连续炮捶，每一拳都打的“砰砰”作响。我当时真是恨极了，丝毫没有留手，一口咽不下去的戾气催化了我的身体，只记得胖黄毛的身体随着我的出拳不停的颤抖，有点像被过电似的。在那连续不停的狂暴攻击中，我的脑子里还不由自主的跳出来了我爸曾经告诉过我的拳谚：气到拳到，拳到力到。气快如烟，力狠如山！
妈的这话学了好几年，终于有点感觉了！当时理智有点抛弃我，我咬着牙踏前一步，一拧腰，最后一招势大力沉的反背捶抡在了胖黄毛的嘴上！胖黄毛“唔”了一声，捂着嘴就趴在了地下。
我还不解恨，朝着胖黄毛后背上使劲跺了两脚。这家伙趴在地上只能“呜呜”的哼哼了，一句整话都叫唤不出来。晏五就在一边站着，一动不动，任凭脑门子上的血流的满脸都是，跟尊雕塑似的。
我骑上自行车，带着晏五火速蹬回了家里。一进门就喊道：“爸！爸！”
马腾从屋里走了出来，穿着小单衣，应该是正在练功：“师父还没回来呢，你咋呼啥呢这是……哎呀，五子，五子！这是怎么了？！”
“刚在路边上跟人打架了！”我都来不及给他解释，看着一言不发的晏五，我彻底慌神了：“现在咋办啊，你看这一脸的血！”
“赶紧去医院啊！我靠！”马腾飞跑进屋里拿了外套，顺带拿了条毛巾盖在晏五的头上，让他自己捂着，蹬上自行车带着他就奔县医院去。我也推了自行车跟在后面，看着晏五那一言不发的表情，我心里就一阵阵的发慌。
到了县医院，医生给看了一下，说没有大事，就是外皮损伤，有道血口子。我听了这话，心里顿时轻松不少。幸好晏五本来就头发短，跟小光头差不多，也不用剪头发。医生拿双氧水消了一遍毒，看着那双氧水在伤口上咕嘟咕嘟冒泡，我心里好像被蝎子蛰了一般的疼。可是晏五这小子还是那副表情，凝重个脸一句话都不说，眉毛都不皱一下。
医生正在这上药呢，门口“哗啦啦”挤进一群人来。我回头一看，我操！这他妈不是刚才跟我们打架的那拨人吗？！那胖黄毛还捂着个嘴，满手都是血。他也在同一时间看到了我，我看到他眼睛里的瞳孔都跳了一下，朝着我“唔”了一声！
预感直接告诉我不妙。对方有十来个人，有几个我还眼熟，都是在街上混的不错的二流子，经常在我们学校前面转悠。二十啷当岁，一个个贼眉鼠眼的看上去就不是好人。我佛说相由心生，果然不假。面对这群家伙，我心里只能徒劳的“咯噔”一下。要知道那时候我连初中还没上呢！
“CAO你二大爷啊乾子！你他妈在这！”费强的左眼眶乌青，跟上了个烟熏妆似的，他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我，指着我叫道：“就是他！雷子哥，就是他把赖包的牙给打掉的！”
原来那个胖黄毛叫“赖包”，还真是名如其人。我看他那捂着嘴的手上全都是血，干涸成黑紫色了都。说实话我没想到我下手会那么狠，把他的牙都给干掉了。听了费强这么说，赖包捂着嘴发出了“呜呜”的两声，悲凄的表示赞同。
敢情他们也是过来看病的。冤家路窄，这成语用在我身上真是屡试不爽。
费强的“雷子哥”往前走了一步，用手指着我，斜楞个眼睛，有点不大相信的问：“就这么个小王八蛋，一个人打你们五个？”
“还有那个小光头，他们俩！”费强又指着晏五恶狠狠的说道。
我一下抓住了马腾的袖子，好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师兄，就是他们把晏五打成这个样的！是他们先挑的事！”
“师弟，你别管，有我在这谁都别想欺负你们！”马腾沉声说道，剑眉紧锁。一边说着，一边把我拽着他袖子的手给推开。想必是觉得我抓着他，一会儿的话会碍他的事。
这时医生给晏五上完了药，终于腾出手来松了口气，他拍着椅子吼道：“哎，你们几个，要打架出去打哈！别在这打，打坏了东西你们赔不起！”
那时候的医院还是正经看病的，不是宰人的。医生也都是科班专业出身，服从国家分配而到地方医院来。不像现在，只要在编制，不管你学什么的，专业对不对口都往里面塞，只要有钱有人就能给办成，整个一混帐。所以那时候医生还是普遍受人尊敬的，“白衣天使”的名号还没有受到污蔑。你要问一个医生的偶像是谁，他肯定是说白求恩，并且还是发自内心的。
被那大夫给吼了一通，对面的那个“雷子哥”很明显有些尴尬。他梗梗脖子做出一副挺吊的表情，撇着嘴问马腾：“你妈B在哪片混的？”
“混嫩娘！你他妈B的是流氓你以为都跟你一样！还不回去撒泡狗尿照照你那几巴熊脸，出来在大街上跑都不嫌丢人！你长的好看点也行，你瞅你那死逼样吧！打聋子骂哑子，扒老太太裤衩子，缺德事你干光干净了你，真给你家挣脸啊！你说嫩爹想不开，怎么造了你这么一个熊玩意出来！”马腾针锋相对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要不是现场气氛不允许我真差一点叫出好来。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艺高人胆大”吧，我看到马腾骂完之后，对面人都有憋住想笑的。还有两个好像想冲上来，但始终没付诸于行动。
“CAO你个亲大爷啊！熊小子，你也不先打听打听我雷子是谁，在县城里有几个敢跟我说句硬话的？你妈B活腻歪了吧！”雷子脖子上青筋暴跳，已经有点恼羞成怒了。很明显，在语言修辞上，他明显的逊于马腾，翻来覆去的总是慰问别人老娘。
“就你M活腻歪了，咋地？”马腾剑眉一挑，眯起了眼睛。他注意到他开始捏拳头了。我心里“扑通扑通”一阵乱跳，对于未来充满了忐忑。我不知道以马腾的本事，能不能对付得了前面的七八个地痞流氓。
这时那大夫见状不好，又拍着椅子吼了起来：“哎，我说，你们这群兔崽子，要打给我出去打！这屋里的设备都值钱的很，你们弄坏了给赔啊？滚！滚！滚！”
一连三个“滚”让所有人都很尴尬，刚弄出来的一点紧张气氛全被这个大夫给破坏了。雷子呲着牙花子露出来一股狠劲：“小逼，有本事跟我出去练练，你敢不敢！”
面对雷子的挑衅，马腾哼笑一声：“还怕你个鳖#孙？”
“草###嫩###娘，别拽，等会儿让你哭！”雷子恶狠狠的撂下了这么一句，带着他的人转身出了门。费强在临出门的时候还冲我无声的骂了一句：“妈##了个##B。”
这王##八##蛋，我看是打他打的轻了。我抬头问马腾：“师兄，咋办？”
“揍##他个婊##&%#子###养的，看见那吊##脸我就想踹。没事，你跟五子就在这等着。”马腾把外套脱下来让我拿着：“这是刚洗的衣服，帮我看好。”
“师兄，要不咱跑吧。”我心里忽然有些慌：“他们人多。”
“人多怕啥，我这么多年的功白练的？……等会万一我撑不住了，你跟五子就赶紧先跑。记着，别扔了我的衣服。”马腾咬了咬牙，脸上的咬肌凸现出来。他迈步向外走去，那个大夫又絮絮叨叨的说道：“现在的小年轻，动不动就是打啊打，能打出什么来？我们那个时候可不跟现在这样，没一点青年的理想和追求。唉，现在的社会风气真是乱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