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找个地方喝酒，一个人喝。母亲和姐姐留在家里，我知道他们要谈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是不方便让我参与的。

我依然去了常光顾的酒吧，自从上次被打之后，这是第一次来这儿。店里的服务员看到我显得有些惊讶，不过服务依旧如往常一样热情。酒吧里的DJ和我是朋友，他也是这间酒吧的股东之一，虽然我们只是一般朋友，倒是经常给我优惠。趁着空挡，他陪我喝了两杯酒。我一个人跑来酒吧喝酒，看上去肯定有些落寞。

他和我谈起女人，他说昨天晚上又睡了一个姑娘，是经常来这儿喝酒的一个顾客，今天晚上可没来。他指给我看新来的服务员，他说那姑娘不错，但是他不准备下手，他从来不碰自己店里的员工。不过，你可以，你是我们的客人。

我对他说的话不感兴趣，就假装看电视，他坐了一会终于走了。

我坐在电视机附近，看体育频道的足球比赛。因为酒吧里放着音乐，也听不清解说员唠叨些什么。

过道上走来一个高个男人，戴着鸭舌帽，面色却不好看，一只眼睛明显青肿，嘴角处也有道新结的伤疤，似乎刚和人打过架。

他径直向我走来。有了上次的经验，我立马警觉起来。

他走到我面前站定，我正打算着要不要先动手。他伸手，摘下帽子，原来是个光头。看上去却面熟。

“是赵磊吧？”他问。

“是。”我站起身。

他抿了抿嘴唇，神色有些尴尬。“对不起，我是来道歉的。上次在这儿，是我，不小心误伤了你，请你原谅。”他说完，吐了一口气，像是完成任务般。

“哦，原来是你。我记得。”我说。

“我等你三天了。”他四下望望，顿了顿说，“一直想向你当面道歉来着。上次是个误会，没弄清楚情况，是我们不对，诚恳地向你道歉。”他说完，向我鞠了一躬。动作多少有些滑稽。

这让我措不及防，不知道该怎么接口。

“那个主使人，”你揉了揉下巴，“你该知道的吧，他已经接受惩罚了。我也代他向你道歉，希望你原谅。”

“为什么？”我忍不住问，“怎么突然想到来道歉？”

“你不知道？”他似乎比我更惊讶。

“不明白。”我摇头，“我差不多都快忘了这件事。”

“哦，那自然有原因的。”他说，“我只知道有人让我来道歉。我照办就是了。”

“明白了。”我说，“行了，就这样吧。我接受你，以及你朋友的道歉。”

“那谢谢你。”他又戴上鸭舌帽，“今天我请客，喝多少算我的。”

“也谢谢你。”我说。到底忍住了笑。

他向我点点头，转身走了。

这人多半只是个混小弟的打手，至于谁让他来道歉，却叫我一头雾水。主使者也受到惩罚吗？蛮好。

“服务员。”我喊了声，“来，给我拿一瓶进口的葡萄酒。”

这世界真奇怪，可是既然有酒喝，这世界也是奇妙的。

我回到家的时候，母亲和姐姐已经睡觉了。

我洗完澡钻回自己房间，床铺空荡荡的，没人在这儿等我。

躺在床上，多少有醉醺醺的感觉。上午收到一个惊讶，晚上却收到一个惊喜，生活总归挺丰富。

靠在枕头上，感觉到下面的硬物。我伸手到床单下，小心摸出那份信。黄色油皮信封，红色蜡油封印。封印上好像盖了印章，有几个字。像是小篆字体，看不清楚，仔细辨认，倒认识一个石字。韩三石印吗？看上去有些像。

这委实奇怪，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打开信封。

有人敲门。我急忙把信塞到枕头底下。

门开了一条缝，慢慢推开，来人小心翼翼。姐姐把头探了进来。

“睡了没？”她小声问。

我摇摇头。她猫进房间，小心关上房门。

“她睡了吗？”我小声问。

她点点头。

她爬上床，团腿坐在我身边，冲我眨眼睛。

“都聊什么呢？”我问。

“你用脚趾头也能猜出来。”她向前凑近，撅起鼻子嗅了嗅，“你喝酒了吗？要死啦，喝这么多。”

“你都答应呢？”我问她。

“答应什么？”

“我没喝多少。”我说，“你答应那件事呢？”

“答应你个头。”她冲我瞪眼睛。

“我给你当伴郎。”我说。

“我只要伴娘，不要伴郎。”她伸手捏我的鼻子，“谁批准你喝酒了？”

“没喝多少，不信你闻。”我说，“她有没有说，跟人家要多少彩金？”

“你再说，我咬你啊。”

“你当心，我把那小子毁容。不过，算了，反正也没我帅。”

“我咬死你。”她说。

“你帮他报仇吗？好吧，你来，我不怕。”

“混蛋，说话轻一点，要死啊。好不容易等她睡了，把她吵醒了，我去跳窗吗？”

“你给她吃安眠药了吗？好恶毒的女儿啊！”

“不准乱开玩笑。”她自己却捂着嘴笑起来，“有也只给你吃，乱七八糟瞎讲，我才没你那么坏。不过，”她眨眨眼睛，“我陪她喝了点红酒。”

“老妈比唐僧还唠叨吧，就像一只苍蝇，不，是一群苍蝇，嗡嗡嗡，嗡嗡嗡…那小伙子不错啊，家世好，人品好，就是人丑点。”

“没说人家丑，那是你说的。”

“我早知道，明天就去毁他容。”我说。

“咬死你。”她说，“把手臂伸过来，好久没动嘴了，牙齿不磨不行。快点伸过来！”她瞪着眼睛，来拉我的手臂。

“你敢咬，我就敢叫。”

“你敢叫，我就敢咬。”

“我敢叫非礼。”

“我现在就咬，看你叫不叫。”她果然咬了下去，我果然不敢叫出声。

她咬住手臂，越发瞪大眼睛看我。我故意摇摇头。

“不痛吗？”她把着手臂，仔细看，“像是盖了一个章，挺好看，还有其他地方要盖章吗？”

我指指自己的嘴唇。

“想得美，不行。”

“现在就要，我想亲你。”我说。

“不行，不行。”她拨浪鼓般摇头。

“就一下。”我坐起身，想要抱住她。

“不行呀，你敢亲，我就敢叫。”

“你敢叫，我就敢亲。”我说，“只一下就好。”

我拽住她的手，凑上去吻她，她只是侧了下脸。我还是亲到了她，她支支吾吾的，仿佛是要说些拒绝的话，可到底没有说出来。

我一直往前亲下去，她不由自主倒在床上。我握住她的双手，贴紧她的身体，用力亲吻她。

她偶尔会转转头，像是要调整呼吸一般。她并不回避我，我知道，她也喜欢这样。

我咬着她的嘴唇，仿佛有甜甜的水果味。她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只是牢牢闭着眼睛，眉头攒紧，多少有些紧张吧。我喜欢她的表情，我越来越喜欢她。

“我喜欢你。”我说。她轻轻嗯了声，却不回应我。

我想把舌头伸进去，她却紧紧抿住嘴。

“你真美。”我说。

她睁开眼睛看我，她的眸子像是透明的水潭，往里面看，仿佛深极了。

“差不多了。”她说，“我得回自己房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