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有些事是自己找来的，我想避开，可没有地方躲藏。我说，以前我总是做噩梦，我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现在我想清楚了，其实我只是在害怕会有人来陷害我。

“没人会来陷害，”姐姐摇摇我的手，“你只是想多了，等你的伤完全好了，就不会多想了。也许我们明天该去医院做一次检查。”

“这是两回事，”我说，“今天我遇到一个人，其实我早就有预感他会来找我。我原来担心这件事，结果他真的来了。”

“今天谁来找你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一个老人家，他说他认识爷爷，他告诉我一些事，可是只说了一半，他说还有一半，我该去找爷爷，他说爷爷会告诉我一切。”

“你确信你是真的遇到了一个人还是只不过做了一个梦？”

“应该是遇到一个人，我倒希望是假的，只不过是我做的梦，可我知道这是真的。这些日子，发生了很多事，有时我也分不清楚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有时候我想起以前发生的事，我甚至会想，那是不是做过的梦，那些梦只不过看上去像真的罢了，可这次不一样。这次，那人告诉我一些事，我必须弄清楚。”

“有时候，你大概有些傻傻的。不过其他时间，你都是聪明的。”

“我希望你把我看成傻傻的，照顾我一辈子。”

“那要看情况，”姐姐说，“如果你听话，那也是可以的。”

“我保证听话，可我想回老家一趟，”我说，“明天就回去。这件事不搞清楚，我没办法安心。”

“为什么不等两天了，”赵敏顿了顿说，“过两天，爸妈就会来这儿，也许他们会告诉你一些事。”

“我很快就能回来。”我说，“也许一天就行，长时间看不到你，我照样难受。”

“你总是哄我。不过你要真不在，我倒是可以清静些。”

“我叫你讨厌呢？”我忍不住问她。

“随便说，你都信。不过有时候我也是害怕的。”

“你是姐姐呀。”

“可我也是女人，女人总归是胆小的。”

“那是，”我说，“幸好我是男人，我不害怕。”

“那你要保护我的吧？”

“自然，如果你自己不逃跑，别人是抢不走的。除非你不需要我了，这才叫我害怕。我以为别人来陷害我，我知道这是空想罢了，大多数时候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离不离开我。好比你嫁给了别人，那才是最叫人害怕的事情。我不敢去想，我一想到这件事情，我就觉得自己快死了。你说你会不会嫁给别人？如果有那么一天，说不定我就死了。我是不是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从小缠着你，到老都不愿放过，你是不是讨厌我，如果现在不讨厌，将来总要厌烦的。我倒情愿出个车祸什么的，这样怨不了任何人，你不必担心是你害死我的。事情全都过去，好像我从来都不存在一般。”

“我不嫁人了，”她哽咽着，仿佛在哭，“我们就这样过吧，你也别结婚了，我以前就这么想了。我答应你，我不嫁人，你也答应我，你也单身一辈子。这样过日子挺好，好自在。我以前常常害怕，好像自己会掉进水里，慢慢沉到水里一样，那时候，我以为是你让我沉到水底的，你让我呼不上气。可我又是喜欢的，我知道。就像现在一样，我心口满满的，我呼吸不过来，可我喜欢这种感觉，整个人像飘起来一样。我的心呀，我的脊椎，我的四肢呀，它们都是快活的。”她牢牢拽住我臂膀，搂在怀里。“你看就是这样，你得紧紧抓住我，要不然我就飘走了。你一定答应我，如何时候都不要放手。要不然我就不见，连我都会找不到自己了。”

“我自然会抓紧你。”我说，“我是快活的，我一直都是快乐的。眼下却是最快乐的。有时候，你在我身边，我还是会觉得你离我很远很远。我总担心，你和我想的不一样。现在我知道，你原来和我一样，那时候我不明白，我时时担心着，我总后悔为什么长大会这么快。那时候，什么东西都是五颜六色的，长大后，它们都变成黑白色了，只有你出现时才不一样。好比，小时候总能看见彩虹，我们现在都大了，彩虹都躲起来了，你怎么找也找不到。可是你一出现在我面前。这个世界好像又恢复成五颜六色，我想，哦，原来姐姐是这么美。如果你不在，我肯定变成瞎子，看什么都是黑黢黢的。”

“我们总是在一起的。”姐姐在我耳边轻声说，“要一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