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一鸣坐在办公桌前,闭着眼,心里琢磨着。门外的楼道里没有一点声音,即便是有,也是轻轻的敲门声。走路的声音也听不到,每个人好像都踮着脚,如履薄冰啊。这个时候是不会有人来敲何一鸣办公室的门的。何一鸣反倒放松了,把双脚搁在办公桌上,却想不出什么来。时间是宝贵的,时间可以带走一切,也可以决定一切。这个道理何一鸣很懂。可何一鸣怕时间就这样把自己给废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何一鸣自语着。不觉好笑,这像是一句什么名言吧,现在看来真是白痴说的话。至少在官场上是不可以的。命运到底掌握在谁的手里呢?
“他果长松不是请了个姓孔的风水先生吗?不会是这风水先生在帮他什么吧?这道有点可能啊!”
想到这里,何一鸣有点坐不住了。他站了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走着。
何一鸣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兴奋,便出了办公室的门,在楼道里走着,不觉走到了果长松的办公室门前,何一鸣不觉停了下来,想我为什么要躲着呢?现在该是谁在果长松的办公室呢?这样想着,何一鸣不觉敲了敲门。
里面只有果长松一个人,正对着镜子梳头发。见是何一鸣,果长松也不紧有些意外,不过依旧在梳着那几根不多的头发,“一鸣来了,快请坐。”何一鸣带上了门,笑道:“果书记。”果长松说:“年龄不饶人啊,头发快掉光了,医生说常梳头可起到保健作用啊。哈哈。”何一鸣说:“果书记是为工作太操心了。”
果长松停了下来,走到沙发旁,和何一鸣面对面坐着,说:“组织上给压的担子,没办法啊。”何一鸣感觉象吃了恶心的饭菜一样,不过脸上依旧随和的笑着,“果书记工作能力强,就该多担点啊。”“哈哈哈。”果长松笑道:“一鸣,你啊你,哈哈哈。”显然,果长松对何一鸣的表现很满意,不过,他不知道何一鸣来的目的,就马上止住了笑,脸色又沉下来,“一鸣,最近我县的形式是不错的,你也操了不少心啊。”何一鸣点着头,很郑重的样子,“是啊,果书记统揽大局的能力比较强啊,可是前几天还有人炸了果书记家的祖坟,真是气人啊。”果长松没什么反映,也没什么表情。何一鸣索性想把一些事情弄明白,就又说道:“白坚冰书记死的太突然了,还有现场的那双皮鞋真是让人费解啊。还有前几天财政局沈三鹏的死闹得沸沸扬扬,影响不是太好啊。”
果长松眼睛盯着茶几上面的杯子,说:“一鸣,你说的这几件事我也很难过啊。”说完,抬起了头,看着何一鸣。
何一鸣本想试一下果长松的,想不到果长松和他练起了太极,又把这个问题推了回来。
何一鸣说:“我今天来,就是想和果书记商量下,对白坚冰死亡现场的那双鞋子还要不要查下去的。”
果长松说:“当然要查了。”说完这句,竟不理会身旁的何一鸣了,拿起一张报纸翻起来。何一鸣很尴尬,很难堪,坐也不是,走也不是。不过,心里暗暗庆幸:幸好不是在公共场所,幸好房间里没有别人。果长松看报纸的姿态很严肃,很认真。何一鸣想找个什么别的话题,或者想干脆站起来走算了,想想又不甘心,暗道:跟我玩“冷战”,那就玩玩吧。想到这,就索性翘起了二郎腿,一言不发,打量着果长松的办公室。这一打量,何一鸣就注意到了在他左前方的电视机。本来,办公室是没有电视机的,办公室主任说,为了领导看看新闻什么的方便,每个正科以上的办公室都配了一台电视。办公室的电视也是有讲究的,大小也是不一样的。在何一鸣看来这纯粹是一种摆设,反正他自己从没在办公室看过。那次沈三鹏出事的时候,听任宇飞说,沈三鹏来果长松的办公室时是一言不发,眼睛一直盯着电视的。那当时电视里播的是什么节目呢?想到这里,何一鸣站了起来,走过去,拿起放在一边的遥控器,把电视打开了。可电视上什么画面也没有,显示的是深蓝的空白屏幕。何一鸣好奇了,问:“果书记,这电视没插天线?”果长松是一直搭拉着头看报纸的,他不想和何一鸣谈什么白坚冰的事,只希望何一鸣早点离开。想不到何一鸣打开了电视,还问了为什么没信号这个问题。他一激灵,坐了起来,说:“哈哈,我一般不看电视的,可能是后面的天线没插吧。”说完走过去,竟然找天线插头了。这个举动不能不让何一鸣费解:为什么单单沈三鹏出事的那天电视是开着的?
告辞出来,何一鸣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荒唐。这只是自己的多虑罢了,是自己的报复心在作怪吧。看看表,又快到下班时间了,就信步向楼下走去。碰到几个人,都和何一鸣点着头,打着招呼。何一鸣和他们也不是太熟的,也只好随便点点头。
出了办公楼,外面的阳光很是刺眼。正是深秋季节,何一鸣却感受不到阳光的温暖。落叶开始落了,县委大院里载的是些杨树和梧桐,夏天的时候,树上有知了在叫。想想是一片生机的,可现在呢?知了没了,树叶也落了,也安静了。何一鸣也安静了,就这么倒背着手看着这一切。刚才在办公室为什么要和果长松说那么多呢?自己倒有些稳不住了。要是传出去,肯定又有不少的版本。“唉!”何一鸣叹了口气,望着这一切。原先做秘书的时候,就知道,当领导的一个个心事重重。那是在自己看来,是他们故作罢了,现在自己终于有这种感觉了,才知道,这不是装出来的。每时每刻大脑都在高速运转,是电脑应该会死机的,幸好是人脑。
下班时间到了,人陆陆续续从办公室走出来。任宇飞走了过来,说:“何县长。”何一鸣点点头,笑笑,没说什么。在这个时候,任宇飞能走过来和自己站在一起,是很能说明问题的。这一点何一鸣知道,任宇飞也知道。机关的很多人都知道。何一鸣说:“老任,有事?”何一鸣只是随便问问的,想不到任宇飞说:“嗨,天天有事啊。”何一鸣就问什么事啊。
任宇飞说:“一桩死人案。死者是个年轻的男子,死了很多天了,奇怪的是,不知怎么死的,死者的脑子没有了,脑颅空空。”
何一鸣只是当做奇闻来听,便笑道:“是奇案啊。进展得怎么样了?”
任宇飞说:“还不清楚,我也是刚听说的,是巴力奇告诉我的。”
晚上,有几个北京做生意的同学要过来找何一鸣聚聚。何一鸣想拒绝的,想想也没办法,就答应了。在他们的眼里,当县长应该是很什么的,就闹着闹哪的,何一鸣也没办法,只好敷衍着。电话响了,是苏晓茹的,问何一鸣在什么地方。何一鸣想编个谎,说睡了的,估计苏晓茹也不会相信,就实说了,和几个同学在百来顺涮火锅呢。苏晓茹说知道了,我想过去可以吗?有什么事,苏晓茹都要先问问何一鸣,这一点何一鸣很放心很高兴。想想不应该让苏晓茹来的,就拒绝了。苏晓茹在电话里说:“我有点事想问问你呢。”何一鸣问什么事。苏晓茹说:“听说在县城的一个水沟里发现了一个死人,脑子没了?”“哦。”何一鸣说:“这种事,我也是听说的,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苏晓茹说:“电视上都放了,我看那死者的照片有点面熟呢。”何一鸣不想和苏晓茹叨叨这些事,就说:“好好,以后再说。”
苏晓茹最先是听巴力奇说的这件事,当时只是以为巴力奇是吓唬那些小姐。晚上,电视里放了这条新闻。还有死者的照片。苏晓茹便给何一鸣打了个电话。挂了电话后,苏晓茹一直在想着那个死去的男子,在哪里见过呢?就在苏晓茹决定不想了时候,却一下子想了起来:那个男子是自己和单红豆去羽玲家打牌时的那个送水工,叫小赵的,后来苏晓茹还看到羽玲把大腿放到了小赵的大腿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