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长松每天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是到里面的套间里照照镜子。这天正在照镜子时，听见有人敲门。凭感觉，果长松以为是秘书刘杰，便说，进来吧。进来的却是计生主任田祈雨。田祈雨站在那里，见果长松正在照镜子，不知说什么，便“扑哧”笑了出来。果长松一回头，见是田祈雨，不觉有些尴尬，说：“老了。”田祈雨笑道：“果书记年富力强，正是好时候呢。”果长松摇摇头，说：“老了就是老了。”田祈雨说：“果书记的味道正好呢。”这句话让果长松不知如何回答。“味道”哪里的味道呢？田祈雨也感到了什么。气氛就有些暧昧了。两人就那么的站着。果长松说：“小田，坐吧。”田祈雨就在身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说：“谢谢果书记。”也许是为了缓和刚才的气氛，果长松呵呵笑了笑，说：“小田也很年轻啊。”田祈雨说：“果书记——”果长松看看她，“有事？”田祈雨很羞赧的样子，说：“果书记，不怕你笑话，我整过容的。”“哦？”果长松仿佛很有兴趣，“我的眼光很不错吧？”田祈雨低下头，说：“果书记，我整的不是面部。”不是面部是哪里？果长松心存疑惑。眼光从她的脸上移到了胸上。田祈雨有点生气地样子，说：“果书记，你看什么啊。”果长松像是刚回过神来，哈哈笑了下，说：“好好。”田祈雨抬起了头，红着脸说：“果书记，其实你也可以整一下的。”果长松正为满脸的皱纹发愁，想想也是啊，就点点头。田祈雨说：“我的一个同学，是在香港干这个的。果书记想去的话，我可以带个路。”果长松问：“很疼吧？”田祈雨又笑了起来：“果书记，不疼的。”
果长松犹豫着，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说：“这事，以后再说吧。田祈雨说：“果书记，形象很重要啊，往大了说，你这是代表咱古河的形象呢。”果长松又点点头 。田祈雨说：“果书记，往后有空去的话，别忘了给我打招呼啊。”
田祈雨出去了。果长松又在镜前照了照。田祈雨说的不错啊，现在自己代表的是整个古河的形象，抽空是要整整的。这个田祈雨来干什么？只是过来说说的？原先机关就有传言：只要田祈雨想敲那个领导的门了，没有敲不开的。后来又变成了一句顺口溜：田祈雨敲门，一敲就开。果长松很不以为然的，曾想，她敲我办公室的门试试？可那时田祈雨从没敲过，经常敲的是白坚冰的门。现在看来，真是如此啊。这都怪这女人的声音太甜了，三十七八了，说起话来还带点童声，尤其是一笑起来，那张白嫩的圆脸竟像孩子般的调皮。果长松又后悔起来，真应该问问她整容不整面部整哪儿的？不过，这种念头只是刹那间。现在要干的是什么，果长松心里很清楚。
今天能到这种地步，牛鹏是帮自己说了话的。当然不排除牛鹏原本就对何一鸣有偏见，可自己经常往牛鹏那边跑也是有一定效果的。现在要找机会找牛鹏坐一坐，汇报汇报的。听说牛鹏和妻子关系很不好，这倒是个突破口，可也不能直接给牛鹏送个女人吧？何况牛鹏给人的感觉一直比较正直的。想来想去，果长松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们要在孤峰脚下建一座高级别墅群。”在常委会上，果长松说出了这个打算，“我找专家分析过了，在城乡结合处，风景秀丽，空气清新，对古河经济的发展有很大的促进作用。别墅群建成后，要在其附近再建一个集贸市场，这样就可以把古河西面的几个乡镇连成了一片，形成一个经济圈。”
原先何一鸣想搞什么，果长松都是反对的。现在他上来了，又突然提了这么个建议，应该是第一把火吧。个建议何一鸣是不赞同的。建成的别墅群卖出去是没问题的，可不见得就对旅游经济有什么促进。来孤峰的人多半是冲着这份苍凉来的，来看的就是这份苍凉的美。而不是冲着什么别墅群吧？又建什么集贸市场，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集贸市场一建，对孤峰周围的环境肯定是有影响的。再说了，孤峰西南有一处湿地，每到夏秋季节，成群的鸟儿在上空盘旋底鸣。那也是孤峰的一道风景啊。集贸市场一建，这对这道景致也有影响吧？恐怕又多了几处吃野味的地方。这些，何一鸣只是想想而已，不会说出来的。何一鸣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又放了下去，然后两眼就直直盯着水杯，一句话不说。像一张张的幻灯片，何一鸣的脑中闪着这几个在坐常委的样子：副书记葛万林是果长松那边的，现在果长松上去了，他的排名又靠前了，不会对这个建议提出什么的；政法委书记任宇飞是部队出来的，见了谁都爱理不理的，喜欢独来独往，看上去城府很深，也不会提出什么反对意见的；资格与果长松一样老的就是人大主任肖常了，年前是副主任，刚上来的，原先是副县长，与白坚冰不合，被放到了副主任的位置上，白坚冰一死，他现在上来了。不过，肖常不是果长松那边的，又是个学者型的，应该会提一下异议的。果然，肖常说：“这样一来，孤峰西边的那片湿地有可能遭到破坏啊。”听到这句话，果长松显得很大度，先喝了口水，然后笑着说：“这个问题，我早就想好了，到时可以用围墙或者栅栏围起来。”
那么大的一块湿地，用栅栏或者围墙围起来，围起来就可以保护吗？真是天才。何一鸣又端起杯子，大口喝着水。
“其他同志还有什么意见？没有就算通过了。”果长松显得很兴奋，“我们就要这样，有意见就说出来，不要会后乱说。不能耽误时间啊，同志们。”
他这么急着上这个项目干什么？会后何一鸣一直想着这个问题。像这种事，应该先和他这个县长打个招呼，再开个县长办公会，讨论一下的。现在倒好，他果长松一把抓了。真是一把手啊。这样也好，自己省心了，也少了责任。何一鸣只能这么想，也算是给自己宽心。现在自己能做的只是静待时机。可何一鸣确实静不下来，时不待人啊。看来果长松的路子很广，手段通天啊。不仅是市里的牛鹏支持，省里面也是有人说话的。让何一鸣感到奇怪的还有一点：关于白坚冰事故现场的那双鞋子的事现在一点动静没有了。这个时候何一鸣却想弄个水落石出，就打电话问巴立奇。巴立奇挂了电话，特地赶了过来，说，这个案子，一开始上下都很重视，是任宇飞主抓的，现在好像没有什么进展啊。何一鸣没说什么，只说，白坚冰死的太突然了。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现在还不如让白坚冰当书记的，至少自己的处境没这么狼狈。巴立奇体会不到这句话的意思，说，城西刚开了家美容城，很不错很有档次啊，有空坐坐去？何一鸣的心思没在这上面，就没说什么。巴立奇又说，是小茹和一个叫单红豆的女人开的，小茹是经理啊。这个巴立奇，在何一鸣面前说起这个来，好像什么的，叫何一鸣很恼火。何一鸣摆摆手，说，你去吧。我还有事。
何一鸣越想静下来，越烦躁。好几天没碰过苏小茹了，应该见见了。可巴立奇说的在美容院，何一鸣是断然不会去的，人多眼杂啊。何一鸣给苏小茹打了个电话。苏小茹一听就明白何一鸣的意思。苏晓茹问，去哪里呢？是啊，去哪里呢？绿晨小区是不会去的了，来招待所也是不行的，人更多。何一鸣感觉自己真的是很窝囊。解决一下性生活却找不找地方。多亏小茹很好，不向自己要这个那个的。苏晓茹说，要不去单红豆家吧，我有她家的钥匙。只能如此了。
何一鸣刚到棉纺厂家属院的大门，就见苏小茹在楼上的窗口上招手。到了屋里，何一鸣问，单红豆不在？苏晓茹说，不在。快点啊。何一鸣抱着苏晓茹。苏晓茹只是吃吃笑着，说，先亲亲我。何一鸣就在苏晓茹的脸上亲起来。苏晓茹眼睛有点湿润，说，想我了？何一鸣说，想。电话响起来，美容城来的，一个客人要发票，让苏晓茹回去取。何一鸣扫兴的坐在床上。苏晓茹脸色绯红，说，等我三十分钟，我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