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一鸣这么说,也是摸不着底的。古河县的县长这个位子原本是果长松的。两年前,何一鸣却从文殊市杀了下来,很有点“鸩占雀巢”啊。何一鸣算过了,自从他来古河的头一天起到现在,果长松和他说过的话没超过二十句。
现在果长松放出的这话,目标肯定是何一鸣了。这是路人皆知的。何一鸣现在担心的不是果长松采取什么措施或者手段,而是这句话的影响,越传越离谱,最后传到文殊去,可就不好了。一想到文殊,何一鸣真有点“悲欣交集”了。那时给市长刘丙辰当秘书,是何等风光啊。可自刘丙辰出事后,何一鸣也是被隔离了一段时间的,虽没查出什么,可按规矩像他这样的,仕途生涯应该终结的了。好在何一鸣是做了多处“伏笔”的,沉寂了一段时间,终于又站了起来。来古河的这两年,何一鸣是很有感触的。背后有人叫他“儿皇帝”,对此他只是感到郁闷。没办法啊,一些事自己扛不起来,就只好让县委书记白坚冰出马了。这样倒减少了一些责任。就拿这次果长松放话来说吧,自己谁没有什么把柄的,他果长松还能怎样折腾?你果长松要是真跟我过不去,我也只能让你不得善终了。想到这,何一鸣问:“你们没有什么事吧?”都说没有没有。何一鸣说:“没有最好啊,就怕他乱咬一通。他这个话还是要注意一下的。”气氛放松了,话题也多了起来。何一鸣给苏小茹打电话,让过来坐坐。
苏小茹进来后,就坐到了何一鸣身边。这种事,都是心知肚明的,都不说什么。见到苏小茹后一个个也都很客气,说:“来了?”苏小茹笑应着:“来了。”
连着喝了几个酒后,何一鸣来了个电话,到外面的走廊里接去了。苏小茹知道,肯定是文殊市里的那位来的了,要不何一鸣是不会出去的。沈万三开玩笑说:“小苏在给我们来个什么吧。”苏小茹笑道:“我不会讲那种笑话。”邱大亮说:“小苏讲的,我们都爱听。”苏小茹刚要说什么,却感到下面的脚被谁碰了一下。肯定是巴立奇的了,他在对面坐着的。是无意的吧,苏小茹,说:“我还是给各位到杯酒吧。”沈三鹏说:“不敢当啊。”这时,苏小茹又感到巴里奇用脚碰了下自己。苏小茹脸红的厉害,却又不知说什么。何一鸣走了进来,说:“没事,就这样吧,我先回去了。”
在路上,苏小茹想着要不要把在饭桌上的事告诉何一鸣。想了想就没说。说不准是巴立奇喝多了呢。到了绿晨小区,苏小茹拿出钥匙,没用力,门竟然开了。苏小茹吓了一跳,应该是锁好的啊。何一鸣问怎么回事。苏小茹说,门好象没锁好。到了里面,苏小茹四下看了看,没少什么东西,也就放心了。何一鸣说,注意啊,一定要注意,现在是关键时期。苏小茹说,再喝酒时,我不去了。何一鸣问怎么回事。苏小茹说,没什么,就是不想去了。何一鸣说,好好,只在这里陪我就是了。说着,又把她抱起来。
苏小茹是报了个成人高考班的。高考班在古河党校的斜对过,何一鸣走后,苏小茹就到班上去听课。讲课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女老师,很有气质的那一种,叫单红豆。班上男的多一点,单红豆对苏小茹格外注意,一来二去的就熟了。单红豆问苏小茹干什么时,苏小茹只说是在清溪工作的。苏小茹问单红豆干什么的。单红豆说,没事干,出来挣点钱的。
这天下午上完课后,单红豆问苏小茹有没有事,如果没事,去个地方玩玩。苏小茹说当然没事了。
上了出租车后,单红豆对司机说,去山河孤峰。山河孤峰是古河县的一处名胜。苏小茹问,单姐,是去爬山吗?单红豆笑笑,说,去一位朋友家,叫羽玲的,好长时间不见面了,今天来电话叫我打牌呢。
车子使得很稳。苏小茹和单红豆坐在后面。苏小茹说,单姐你真美。单红豆说,老了,你才是美人胚子呢。苏小茹说,我说的不是年龄上的,也不是化妆化出来的,反正你就是很美。单红豆叹了口气,说,原先我老公也是这么说的,可他出国后,就再也不回来了。苏小茹问,那单姐现在就一个人过?单红豆说,习惯了。苏小茹说,你恨老公吧?单红豆很凄婉的样子,说,感情上的事,说不清的。
车在孤峰下停下了。她们走了下来。山河孤峰成圆锥型,越往上越陡峭,人站在下面显得很渺小。单红豆说:“小茹,‘孤峰’这名字原先叫‘古峰’的,听说是县长何一鸣改的呢,你知道吧?苏小茹当然知道的,却只是点点头,说:“哦。”单红豆说:“孤峰好啊,给人一种苍凉的感觉。”
她俩边说着边绕过了孤峰,在一隅平地前停下了。在靠近山的地方有一个二层的小楼,不是太显眼的。单红豆说,羽玲就住在那里面。苏小茹说,白云深处有人家啊。到了门前,单红豆按了下门铃,里面说,来了。开门,进去后,单红豆叫了声“羽姐”,又指着苏小茹介绍说,这是苏小茹,我叫来陪羽姐打牌的。羽玲点点头,没说什么,只说,到屋里坐吧。苏小茹的第一感觉是这个羽玲穿着很华贵,皮肤很白。到了里面,苏小茹就吃惊了,里面的家具装饰像是闪着一层光,很气派很现代的。地上面是铺了翠墨色地毯的,吊顶上面是一个很大的圆形的水晶灯,虽没开,苏小茹却感到有点晕了。沙发很软,人坐下去像坐在了云端里。苏小茹真有点拘谨起来了。
羽玲拿起一盒烟,问单红豆抽不抽。单红豆抽出一支,说,跟羽玲姐学一下。羽玲又向苏小茹示意了一下。苏小茹忙摆手说,我不会,我不会。羽玲自己抽出一支来,点燃了,深吸一口,很陶醉的样子,然后“啪”的一声,把那盒烟扔到了茶几上。羽玲又把打火机递给了单红豆。单红豆点燃后,吸了一口,连着咳了几声,说,真呛。羽玲笑笑,说,习惯就好了。苏小茹一个人坐在那里,看她们抽烟,倒尬尬起来她在想着,刚才羽玲扔盒烟的时候,是很用力的,不会是对自己的吧?羽玲抽烟的样子很迷人,烟雾把她自己遮了起来,让苏小茹更看不清了。只看到了她修长的手臂和红红的长指甲。
单红豆问:“羽玲姐,打牌吗?”羽玲说:“再叫个人来吧。”说完,她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小赵吗?我啊,来送桶水吧。”十几分钟后,那个叫小赵的进来了,肩上扛了桶水很熟练的给换上了,说,羽姐换好了。羽玲给了他十块钱,说:“小赵先别走了,坐下玩会儿牌吧。”小赵犹豫了下,说:“好吧。”就拿过一把椅子,在羽玲身旁坐了下来。玩的是传统的“跑得快”,规矩是谁输了谁脱一件衣服。苏小茹以为是开玩笑的,也就没怎么在意。第一局是小赵输了,他脱下了一件外套。又连着几局,都是小赵输。脱得只剩一件背心和短裤了。苏小茹只觉得恶心,想着尽快离开。羽玲却很开心,不时哈哈笑着。临走时,苏小茹发现羽玲的腿是担在小赵的大腿上面的。羽玲也没站起来,只是打招呼说:“红豆,我不送了,下次再来啊。”
出了门,苏小茹又觉得憋屈:这个羽玲太目中无人了。就没和自己说过一句正经的话,好像自己是个影子。苏小茹说:“单姐,下次别叫我来了。”单红豆说:“羽玲人不错的,就是太随意了点。”苏小茹想说,把腿放到送水工的腿上也叫随意吧?可又想到单红豆对羽玲很尊重的样子,到好奇了,问:“单姐,她干什么的啊。”单红豆很神秘的样子,“她会下蛊呢。”苏小茹说:“那就是巫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