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是感到这世界只剩下天与地,我与她俩。每每和她在一起,甚者是为了她不顾一切的时候,我总能破例地不顾旁人目光。
时间久了,眼看人流也少了,意味着下一轮考试将要开始。
我伸出手抚摸着她的头,她似乎也能感觉我的肌肤,没有一丝惊讶地抬起头来,两眼婆裟地看着我。
“妳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呀。”
“我,我…我没有写作文…”
有一丝霹雳的感觉颤过脑袋,但马上我装得平静,很自然很不出奇地问她。
“为什么呢?”
她带着哭腔,说话哽咽地很深,我百思不得其解她为何哭得如此厉害。
“我不知道…不知道幸福是什么。”
当这句话从她口中流出时,那一刹那我的心莫名地寒,寒到极点,就像站在珠穆朗玛之峰。
“…”
我想说话却又说不出口,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清楚我该安慰谁。
我们俩就这样,一个坐着,一个蹲着,互视着,在众人的目光中沉浸在自己的寂静里。
“你呢…”
她两眼空洞,面带娇柔地看着我。我也答不上来,我总不可能说我整篇写着一个她不喜欢的人吧,为什么这世界总是这么糊涂人呢。
“嗯…?”
我没想到她对我的幸福如此有兴趣,或许她一直看我幸福着。但她却忘了,其实她也幸福着。
我哽咽了一下喉咙,虽然我不懂安慰,但至少我还懂得善意的谎言。
“我写的是…幸福是浅蓝色的水手裙。”
我接了一眼她颇为好奇的目光,然后又看着地板说。
“我的幸福就是妳,芷欣…”
这就是我的“谎言”。
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我也意想不到我会有这勇气,像一个正在表白的小伙子。
她神情很恍然,略带惊愕地看着我,然后又是流泪。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眶也湿润起来,只想抱着她,只想这个世界只有我和她,只想她认同我们的幸福…
心里唯存太多太多的“只想”。
忽然,她的脸向我贴近,然后将她嘴唇上的泪珠黏在我的唇上。
那一刻,但愿时间停顿。
尽管是短短的一片刻,但我仿佛已经得到了耗尽一甲子才能换来的回报。
我们互相抹去彼此脸上的泪水,逐渐颜开,这也是我第一次在女人面前流眼泪。
“不要难过了,下一场考试妳再努力点就好了。”我又一次抚摸着她的头发说道。
她确信地点点头,我以欣慰的微笑向她保证。
随后我们就像刚才第一场考试之前,在遥遥隔着许多间考室,我们还能夹着彼此那坚定的眼光,一同走进考场。
春风得意,秋风送爽,而今是夏。
我信步向自己座位走去,百感交集。她已经消失在我视线里,同时我心里最深处那份兴奋也被挑拨起来。
做回座位上没多久,开考的铃声在一片死寂中响起,但没能通醒仍在思欲中沉浸的我。我一直望着书桌忘得入神,平时呆板木讷的课桌仿佛像个电视机一样回放着刚才那深刻一吻,这也使得前面的同学传试卷来我也不能反应,直到百合扭过头来用手指戳了戳我的手臂,向我示意时,我才反应过来。
这一科是“历史与社会”,是我最讨厌的科目,因为它需要死记硬背,这大城市的教材却显得如此落后与不科学。
我叹了口气,拿起笔,半蒙半想地开始了我的选择题,每一题的间隙,我总又想起她。
她每每嫣然的一笑我总能记在心里,令我神往。
“啪”的一声,我的2b笔头那截由于我过分入神去想令我的事情,没把握好力度被我压断了。
大概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我把选择题写完,也等于把我的任务完成了。为了不让监考老师提醒我,我不能趴在桌上睡觉,只能托着腮望着窗外那单调灰色的马路开始漫想。
回想刚才语文考试,那是我整个初中时代写得算是最好的一篇作文,同时我也只有在考试时候才会写作文。四十分是满分,估计我这次会有三十五吧。只不过是她出乎意料的空白令我的心不由地纠了起来。
我捏了捏下巴唯有的半条一厘米不到的胡子,想到平常每次的考试她都能如愿地考到自己心里要的那分数,我不由地减轻一些疑云。要怪都怪那不知所谓的学校,假如中考成绩很好,便不可能会要学生屈身于我这个水平能上的高中。她一直都在迁就我,有时我感觉我不像个男人。
“唉…”
想到这我不禁将口闷气叹了出来,不料没控制好音量,惊动了坐在后面墙边的一位监考老师,他以为我有鬼祟,便走到我身边盯着我试卷。
我没什么在意,把目光调度到与墙上那时钟一样高的夹角,我只能做的就是等待考试结束。
但最后我还是没有禁得住时针漫步的催眠,在自己的手腕上睡着。越睡越是发觉现困意有些许蔓生。
直到考试结束的声响的结束,才使我的眼睛睁开,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放学,迷糊中一旁的百合又将她的头凑了近我的眼前,使我的困意更加无法止尽,刹那的时间不由趴在桌子上大睡起来,仿佛就像没有醒来过,脑袋容不下一点儿思维的空间让我去想我需要做的事情。我从未感到如此疲惫与困意兼容地那么无暇,居然能吞咽掉我所有的意识与遐想去呼呼地大睡。
等到一觉醒来时,时钟上的时针已指着两点,考生又陆陆续续从门外走进考试,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的贪睡霸占了整个中午休的时间。
不知道整个中午她在做什么,不由地使我焦虑起来,然而我正想起身出去找她的时候,却发现我睡得双手双脚都麻痹了,酸痛又带点痒痒的感觉,而且眼下也将近开考时间,索性我只能无奈地坐在座位上等待考试。
试卷一发下来,看见标题我霁颜了,因为是我最喜欢也是最拿手的科学。 环扫一眼四周紧张地咬着笔头,抓着刘海,一种优越感便悠然而生。
我提起笔,连草稿也不打,信心十足地将试卷答题卡写个大满贯,这一切也仅用了半个小时有余。但做到最后一题时,我才发现自己“超标”了,可怜地只能依依不舍地划掉几题大题。
剩余的时间,又再次迎来盹欲,我开始怀疑我的身体何时变得如此不济,从前试过两夜不睡也不至于如此。但打盹的欲望不由地我多弥留,便马上又带我进入寐。只是这次我没有再撑着下巴,我用剩余一点力气把答题卡推到桌子左上角明眼处,好让监考老师放我一马让我图个安稳觉…
白天也做梦,我梦回我们俩从前小时候的画面,梦到我们抢玩具抢到打架,梦到那一天…
我们在家像往常一样在家里闹得不可开交,然后敲门声“嗵嗵嗵…”
我们没去开,然后过了晌久,敲门声又“嗵,嗵,嗵…嗵”
……
我从梦里醒了过来,抬起迷迷糊糊的视觉,看到一个老师站在我旁边,正在敲着我的桌子。
我揉了揉朦松的双眼,提起笔在草稿纸上默诗,这样他就奈何不了我了。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
这句诗我默了许久,却只记起半句多一点,我拍了拍自己脑袋,到底是怎么了,平时默习惯的诗也能记不起。
我只能给自己一个理由“睡蒙了。”然后也不由地我多想,考试结束的铃声又再响起。我只能灰灰地放下笔,收拾好细软后就往门外跑。
黄昏前的眼光,在我看来是最恶心的。恰好透过天井照耀在刚走出门口的我的脸上,感觉像是被人当头棒喝。清醒了几分,开始意识到自己又忘记了她在哪间试室,索性只能从头到尾一间间的翻。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这句话说得真是没错。
待所有人都走得差不多时,我在一间靠墙的教室找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