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党校学习时我并不知道“三世”从党校食堂蹦达进了秘书处的。有人要问了,她就这么轻而易举不用参加国考就进了办公厅,欧阳炳明知万圆圆的身份就轻易接纳了?其实圆圆早通过了公务员考试,没听她爹说放着外事办那样好的单位不进吗?只不过那时候国考不像现如今这么显眼,非网络时代里,你可无法做到随便敲击键盘就能人肉出XXX是XXX的亲爹。另外,那时候像万圆圆的这样的官二代无论进什么单位都要挑剔一番,用当时的话说,家里有人,随便入门。至于说欧阳炳这位政府大管家的态度就显得不重要了,因为万家走的是人事局这条路线图,人事局长是由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兼任的,跟万重山是自家人,而且常务副部长很快就要上外地就任市委书记,这点人情就算是临别馈赠了。况且,万重山极有可能成为常务副部长的,在这节骨眼上,不要说一个女儿,就是塞进来一对龙凤胞胎,他秘书长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也符合欧阳炳小心谨慎的处世风格。
但有一点叫人疑惑,万重山为何将自己的宝贝女儿搁到欧阳炳的眼皮底下?按说万重山不会弱智到这个地步,拿自己的女儿当线人,政治代价太大。况且你女儿那样的身份又能窥探到啥子有价值情报啊,除非欧阳炳眼瞎耳聋了。
他不是希望女儿进外事办吗?怎么进了办公厅?
范为的脑子转动再快,这回失灵了。
我从党校以优异的成绩光荣毕业,确实给欧阳炳长了脸。几个月后的一天,顾荃上农村搞调研,欧阳炳顺手牵上我跟在了大队人马后面。在一处农家园子休憩时,欧阳炳还有意把我推到市长跟前介绍说,这就是那回进行政执法培训班的小范,真不耐,考了85分。
顾荃笑着说,你小范当时给办公厅长了脸哪,我记得你只比贾局长少5分,太不简单了。
好嘛,主仆二人一唱一和赞美小爬虫!
之后的几次局委干部会议上,顾荃还拿小范的85分给广大干部做政治思想工作。
我才发现,市长哪是在表扬小范啊,这不是把小范当现行反面教材教育大家吗?
所以,从党校回来,秘书长让我在家休息了两天,第三天才正式上班的。
因为在党校习惯早起了,那天上班我提前半个钟头到了办公室。太久没回老窝喝茶看报的人,在重新回到组织温暖的怀抱时,一般都先要用目光环抱一下。
司机坐的位置桌面上都是空的,但现在上面已物产丰富了,该有的办公用品都摆在了上面,而且很整洁。更为显眼的是,粉色茶杯,浅色护袖,还有一小盆黄色秋菊。显然督察室引进了女干部。撒迪的桌面上还是老样子,乱成一团,可见这位仁兄始终如渝地坚守在校对工作岗位上,任劳任怨。而最后面标志性的大班桌似乎有所变动,老兵朱大勇的标志性烟灰缸给挪到了他原来的位置,缸体上的“八.一”字样依然很鲜艳,每天早上他都要亲手洗刷遍的,因为那是他退伍转业时,部队首长送给他这个老烟枪的纪念品。所以,可以确认老兵被调离后方指挥所,重新杀回到前沿阵地上了。真是个悲剧人物,刚坐镇大班桌位置才一个来月,没等屁股蛋捂热就得给新来的副主任让座。
我正观察着哩,忽听到门外有人问道:
“是范为回来了吗?”
推门进来的正是撒迪,我看看墙壁上的挂钟,离上班时间还有一刻钟。
“这么早?”我招呼一声。
有日子没见,我发现撒迪衣着变得花哨起来,一身笔挺的草绿色休闲西服,头发好象特意修理过,摩丝喷得过多,拧结在头发上。
“不早能行吗?”我才发现他进来时拖把已握在手中,用手指指有花盆的桌面说,“现在啊,我多了项工作,就是给花浇水。”
见他周身上下如此光彩照人,跟拖把实在不大般配,就说:
“好久没为大家服务了,你歇着,我来。”
他摆摆手说:“你都不知道,现在的清洁工作要求更上一层楼了。看见没,就那几个花瓣啊,每天都得保持娇艳欲滴之色,否则我撒迪就是摧花大盗,接受审判。”
撒迪说着后脚跨出门外,仰着身体瞧了一眼楼道,生怕后墙有耳。
“瞧这样子,督察室又来新人了?”我问。
撒迪这才讲起我离开这段日子里,督察室的改革之路。